潘父今年三十有九罢了,江监生却是已过天命之年,两人足足差了一轮。潘石把父母托付给江监生,托付得没有道理。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潘石忽然怔住。
让江家照料潘家,是潘母的意思。
他娘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自己又为什么会答应?潘石觉得哪里有问题,却又说不出来哪里有问题。
江慕知道,并直言不讳:“我爹只是监生,从前你是秀才,这么说就罢了。可如今你是举人了,我爹这个老监生,如何能跟你比?你的身份摆那,潘叔潘婶不横行乡里,就没人敢欺负他们。他们若是横行乡里了,我爹就是想照料,那也是有心无力的。”
为了阻止江慕说出更过分的话,潘石以最快的速度承认错误:“是我错了。如今我虽是举人,可脑子还是秀才的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请大哥原谅则个。”
说完,潘石又向江监生赔礼。
江监生别说现在,就是从前,也没强势过,因此比较理解潘石,忙道:“自家人,没有什么对不对的。不过,你大哥说的对,你如今是举人了。在外头行事时,便该拿出举人的派头,做举人老爷会做的事。”
问题是,潘石又没做过举人,也没人告诉过他举人老爷要做什么事……
潘石知道的是,江家父子也不知道如何做举人,便虚应着江监生。等他说完,方反过来细心叮嘱江监生:“岳父身体大不如前,尤其是一到雨雪天,岳父的腰腿就疼。大哥这么能干,岳父把私塾都交给他好了,您自己多休息休息。”
变脸如此之快,江慕自愧弗如。不过,看在江监生很吃潘石这一套的份上,他没有多言。
因潘石还要回家取行李和妻儿,没说几句话,潘石便赶着江家的驴车、拉着夕阳回家去。潘母见驴车上还有一大块肉、一叠花布、一兜子松软的棉花,心下诧异。
儿媳妇装衣服的时候红了眼,这事她是知道的,儿子这是特意给儿媳妇扯的布要做衣裳?想到这种可能,潘母心情十分不美,她略带责备地问潘石:“怎还往家里拿东西?”
潘石顺着潘母所指,看到了车上的东西,随口解释:“哦,那是给里长家的。”
远亲不如近邻,县官不如现管。他虽是举人,给潘家楼争了光。但是他爹不是那长袖善舞的人,礼多人不怪,花点小钱,叫里长多出力,并不吃亏。
一听不是给儿媳妇的,潘母心中欢喜,口内却还要说:“你媳妇今天收拾衣服的时候,眼圈都红了。你也该扯点布,给她做几件新衣裳的。”
把江芙说的像是个嫌贫爱富之人。
潘母说这话的时候,江芙正从屋子里出来进了院子。虽隔了四五丈地,但潘母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潘母的话音刚落,她便毫不犹豫硬怼:“瞧婆婆说的!我都这么大人了,还能为件衣服红眼?可不带这么诬赖我的。”
那口气凶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