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下重新太平,非杀了秦基业和众少年不可。
如此想象一番,他过瘾了,渐渐不哭了,又背弓箭,仗佩刀,投寺庙而去。此时此刻,精舍鸣钟,山里震荡,大大小小的野兽前后左右疯癫逃窜。他不是不想猎得一头吃,承认猎不到罢了。
他到得寺庙,径奔佛殿,拜伏在坐禅的老和尚一侧,呜咽道:“好法师,小人不能再吃草根了,也无法再睡山脚下的猎户棚子了,求你老人家好歹收留我,你吃啥我吃啥!对了对了,我替师傅撞钟,师傅就把我当弟子看吧!”
老和尚正着闭眼:“钟老衲自家撞,无须你撞。”
“何苦,我来我来?”
“怎么,没寻见那个瞎少年?没讨教到他在山中独自存活八年的窍门?”
去尘痛哭流涕说:“那厮并不理会小人的讨教,一个劲同小人玩捉迷藏,只闻他声,不见他人,还害得小人跌破了面皮与腿脚。俺虽已将息了两日伤,可目下仍隐隐作痛哩!”
“想必你得罪他了,或者打搅到他了。”
“并非哩!是那厮铁石心肠,不理会小人的几番讨教!”
老和尚枯树掉皮一般说:“八年前他讨教老衲如何能叫双眼复明,老衲二十几日没理会他。”
“师傅那时是在考验他?”
“就是。”
去尘开悟了,挠着头皮说:“如此说来,他是在效法当时师傅的做法!”
“要索取,先付出。”
去尘心中欢喜,顿时稽首道:“弟子豁然开朗,这就去三顾茅庐!”便起身要去。
老和尚却起身:“小施主且慢。”
去尘便止步。
“雪大了,暂时别去,”老和尚发话说,“不妨歇息一日。”
“雪并不大,弟子恰才来的路上并不曾见一丝一毫的雪哩!”
“有雪,且前所未有大哩。”
去尘不信,便折出佛殿去张望。
真在下雪,大到眺望不到山谷任何景致的地步,——仿佛不是雪,而是雾。去尘觉得奇异,便伸出手去触摸,掌上纳到的不是棉棉絮絮的大雪,而是颗颗粒粒的细雪,惊呼道:“这种雪我不曾见识过哩,莫非是啥恶兆?!”
老和尚静悄悄到得他边上,惨然变色道:“是天在哭也!”
去尘顿时颤抖问道:“师傅为何变这般模样,不像恰才的老和尚了?!”
老和尚悲天悯人道:“中原血流成河,多半是叛军大大赢得官军了!”
“师傅,人家都说天哭是下雨,莫非你将大雪错看成大雨了?!”
“雪即是雨,雨即是雪。雨是夏天的雪,雪是冬日的雨。”
“不知天子如何了,我家阿爷又如何了!若他二人都安然无恙,天下仍会转衰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