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斗急了,起身要去拦天师,秦娥制止他,自己站起,不慌不忙说:“民女说一句斗胆话:只怕法师再也炼不出上好的仙丹来了!”
天师当时正好出得园圃,沿着庑廊去炼丹室,骤然听得次此话,猛然愣住,脚步拖不动,身体踅不转,就地回头问道:“玉女缘何这般说?”
秦娥一笑,先漾开话题道:“法师忙,只管去;问民女个中缘故,这又何必。”
天师犹豫半晌,走回来又坐了,看着秦娥说:“贫道倒要请教玉女一番。”
敢斗明白秦娥有法子让法师说出火药方子,便重新坐下,暂不插嘴。
秦基业见闺女的激将法起了作用,也乐得听任她自作主张与法师周旋。
秦娥道:“法师是高人,自然念过《楚辞渔父》。”
“至今仍熟记在心。那渔父也是个高人,虽隔着千百年,彼此的心却有灵犀一点通呢。”
“法师可还记得那渔父所作的歌子?”
天师应声道:“‘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秦娥却正色道:“在民女看来,法师既还记得,更炼不出羽化登仙的丹药了!”
“玉女的话贫道实在不懂,倒要请教!”天师变色道。
“正如法师恰才说的,那渔父也算是个高人了,一个真正的高人。不像天师,是个假高人。”
见法师有些焦躁,便冷笑着继续说:“法师莫要恼,听民女解释:渔父濯体犹如法师炼丹,可他懂得一个道理:水清濯上体,水浊濯下体。
法师却拙劣得多了,乱世之中居然幻想炼就一炉上好的丹药哩!此外,法师一连几十日连雨都央求不来,更别说从雷公那里求来从前侥幸求来的滚地雷了。
天师自可高高在上,不到下头去察看一番民情,可我等天天在下头,看出百姓就撑不住了,也愈加怀疑天师的能耐了,如此,眼见得没几日可支撑了,法师就等着贼兵攻上来,取了你的人头毁了你的药炉吧。”
那天师听得这一番掷地有声的玉音,未免大惊失色,于是端详秦娥好一会儿,又沉吟一会儿,骤然顿首道:“玉女说得是,贫道拙劣了。好吧,就说火药方子与三位听!”
“民女就知道法师是天师,懂得天意呢。”秦娥说的时候,对敢斗眨眨眼。
而秦基业照旧不说话,只是抚了一会儿掌。
“好吧好吧,等你等众人用火药方子和斗鸡灭了下头的叛军,贫道再重新开炼新的丹药吧。现在正炼着的那一炉还是作废了的好,横竖心不纯地不净,炼不出上乘货色来。”
法师说到此处,唤道童道:“风儿,拿纸笔来,师傅要抄几行字给三位客人。”
文房四宝齐全了,郝天师泼风般写着一行文字,同时对三个求药的客人说:“是孙真人留下的,外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