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就没什么好赘述的了,也没有什么悬念,谢二爷查案子有一手,不然也不会在外头官声斐然。就这一回自家的龌龊,里面藏着的那些弯弯绕绕,在他跟前都不够看。
老太太屋子里走马灯似的进了一圈人,又带下去一圈人,什么郑兴家的等府里的男女管事、上下各层各处的仆人、三房里的丫鬟婆子小厮,什么外头车马行的车夫、脚头,什么药铺子里的小二、谢府后街上卖油茶面的贩子……各人都有陈述,零零碎碎拼凑出了一副赐恩伯夫妻暗中派人购买药用苦杏仁,又着人把杏仁里药性最强的那一点尖尖儿剜出来研粉,然后伺机兑到了何姨娘做糕点的面粉和沤的馅料里害人的画卷。
人证充分,各个环节的物证也是一应俱全,尽管赐恩伯夫妻百般否认,但这个办案水平,恐怕是傻子来了都能看出真相,赐恩伯夫妻辩无可辩。
等证人证物都带了下去,屋子里重新清静了,谢二爷在赐恩伯痛心疾首地控诉和大夫人哀戚的哭声之中,只淡淡地问了一句:“你们是打算去朝上辩驳一会,让皇上来定夺案情,而后夺了你们的爵位呢,还是眼下就俯首认错,家里搪塞一个周全你们体面的理由上表奏请换一个爵位继承人呢?一刻钟时间,你们自定。”
赐恩伯的控诉戛然而止,惊怒地瞪着谢二爷。
半晌怒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就是你陷害兄长的目的!你觊觎我的爵位和家产!哈哈哈哈,好狠的心!二弟,好手段,好手段啊!”
他凄惶笑了起来,仿佛是遭受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世冤屈,搞得馨宜忍不住朝外看了一眼,几乎要以为那渐渐亮起的天光是雪色映照了。不过可惜现在是隆冬时节,就算是下了雪,也跟六月飞雪不搭边。
大夫人只是哭,什么也不说了,谢二爷问她:“大嫂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其实此事,虽然表面看来,是你一手指使人做下,其实内里是大哥的逼迫和筹划,我们都了解。平日里你算计虽多,但害命一途从未染指,这回不管是被怂恿还是被胁迫,这是你第一回。望你好好反省,将这变成此生最后一回。”
大夫人闻言,含着眼泪看向了赐恩伯,笑了起来。
一声一声地笑,充满嘲讽。赐恩伯被她笑得发毛,“贱人,你疯了吗!你看看你做这些好事,如果不是你利欲熏心要害了三哥儿占三房那份家业,怎么会被二房倒打一耙,把谋害母亲的罪过都扣到我的头上!你这个……”
“事到如今你还要把罪过都推给我,要休了我?蠢货。”大夫人打断他的控诉,啐了一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平日当家理事不见你有什么本事,文不成武不就,吃着祖宗余荫却以为是自己本事大,真到了你要做点什么的时候,你却做成什么鬼样子,连害人都害不明白,一旦事发,又变成缩头乌龟推媳妇出来当挡箭牌,你真是好厉害呢。这屋里现在坐着的,就没一个傻的,你问问有谁信你的满口鬼话?你休啊,休了我,看你能不能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