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贤王扫过愈发垂头丧气的士卒,长叹一声,低头看向在马下站了一夜,如今不过勉力支撑的老巫觋。
“贤王,汉军不过千余,昨夜已折损大半,如果再攻上一次,很可能……”
闻言,老巫觋身体晃了晃,不知哪来一股气力将枯瘦的身子强撑起来,拽住右贤王的马头,大声嚷嚷:
“不,他们是一定支撑不住!”
也不知道一个站了一夜,水米未尽的老头哪来这么大嗓门。
“巫觋,一日间四败,士气早已触底,若不早撤,待到汉军大部赶来,你我具为之虏矣。”
李陵死守山谷的意图过于明显,孤军深入必有后援接应,只是右贤王太过渴求胜利,这才拉起队伍试着打了打。
现在眼看胜利无望,自然是要及时撤军止损喽。
毕竟,他右贤王又不是真的忠心单于庭,愿意为自己那个单于哥哥去和汉人拼命,拼到一兵一卒。
“况且……”
顿了顿,右贤王扶着胖肚扫过身后的一众贵人,自顾自地说道:
“昨日三千之锐卒已是众贵人合力所出,今日再战,兵从何来?”
“扑通,贤王,您帐下的亲卫不会比昨日之锐卒弱。”
迎着右贤王骤然变冷的目光,一心为了大匈奴的老巫觋再次跪倒,扣头连连,声声泣血:
“求贤王看在先单于的份上,为大匈奴尽忠一次。”
“贤王,巫觋所言也不无道理,浓眉上阵都能激起士卒拼死之心,您作为王,若是能亲冒矢石,区区汉人小儿,弹指可灭!”
这句阴测测的话正浇在怒火中烧的右贤王身上,右贤王当即那双通红的眼珠子登时血红起来,扭过头盯着发言贵人,恶狠狠地说道:
“你想害我,想借汉人的手去杀我,好让自己上位,是也不是?!”
“贤王,贤王,我哪敢有这种想法啊,实在是目睹昨夜奋战,又耳闻此刻巫觋哀求,心中有感,不得不发。”
发言贵人一脸委屈地说完,就缩回了贵人群中。
“嘿,听你这么一说,我力主攻战,结果还是我不是了?”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不行,绝不能让他骂完就跑,要是他这回跑了,下次有了先例,仗着胆子还骂怎么办?”
至于说什么高位者不因言获罪……
“哼,老子又不是汉人皇帝,玩什么假惺惺。你不服?那就砍你,就这么简单!”
“左右何在?”
想到这里,右贤王猛地暴喝一声。
“蹬蹬,我王。”
一队持刀背弓,一身老旧镗甲的亲卫从坡下涌上来,在虎视眈眈看向一众贵人的同时,躬身向右贤王请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