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傍晚,最善言辞的野山益朝便依计行事,带领原先来过一回的数十人,推着载满清酒的小车,送去儿玉党军营。
“友军”送礼来了,宇喜多直家颇为惊讶,亲自出面迎接,把住野山益朝的手臂连连称谢,顺便旁敲侧击对方去而复返的用意。
野山益朝面不改色,恭敬言道:“我家主公过往便敬重和泉守的武名,此回途径本家所领的英贺郡,自是要好好进一番地主之谊才是,乡里百姓听闻贵军乏粮,也是连忙凑了些许兵粮来献,也省得儿玉党的武士们四散忙碌。”
说着指使身后跟着入营的杂兵,将挑着的担子放下,掀开上面的盖布,这数十个箩筐内果然是装满粗略筛糠过的玄米。
宇喜多直家看罢后,心中有数,当是伊达政衡见自家派兵四散出去,怕自己领内的庄园会受到劫掠,故而才送上些兵粮请儿玉党收手,疑心稍去。
天色既晚,於是命人摆酒设宴,款待前来送礼的野山益朝等人,营帐内烛火高挑,军中担任役职的武士列座左右,酒食流水而上。
军中简陋,比不得町宿场,只是在地上铺上两层席榻后,每人面前都摆了个宽大矮木墩,权作桌案。
除去饭、麦饼这两样主食外,椀盘内四菜一汤,分别是一碟炙肉、水鱼、盐菜和昆布,最后则是一大椀汤羹。虽然菜色不算丰盛,多了酒肉就完全不一样。
气氛热闹非常,宇喜多直家命人将酒提出,给在座武士分了一个枡杯,取了瓠瓢,亲自为众人舀酒分斟,其乐融融。肉香、酒香,尚未开动,已熏得人欲醉了。
给武士们所饮的“摄泉清酿”,乃为天下名酒,满满一车清酒里面,拢共也不过只有区区数坛而已。
伊达家那处有一名好酒的武士,迫不及待,端起枡杯一饮而尽,连三声道:“好酒!好酒!当真是好久”争过瓠瓢,又给自己倒上,仍是一饮而尽。如此这般,连喝了三杯,方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
这也不怪他无礼,百姓生活艰苦,穷困的食不果腹,寻常武士家中虽说稍好一点,可因要负担军役的缘故,钱财多花费在了置办武备马匹、恩养郎党上面。
平时纵然有些於钱也舍不得买酒买肉,至多岁时伏腊,逢年节时,才有可能斗酒自劳。
那名武士虽然在伊达家处担任役职,能多领一份年俸,实际上同样微薄的可怜,虽能保一日两餐,但酒肉亦不多见,不过话又说回来,在座之人哪个是富家出身,否则也不会投入儿玉党麾下效力。因此也无人笑他贪杯。
野山益朝详作不悦,教训他道:“不知尊卑长序。和泉守、诸位儿玉党武士在席,你怎能只顾自己?”端起枡杯,伏在席上,向宇喜多直家敬酒,说道,“益朝不才,敢祝和泉守早登州郡,入国府衙,亦愿祝诸位武运长久,封领宛行。”
长船贞亲右手端杯,左袖护在杯外,亦对着宇喜多直家,侧身跪伏在席上,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