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李家庄有一个木匠名为张三,制作了一只木船,起名为‘李四号’。河上行驶经年,船上的每一块木板坏掉,便被替换成一块新的木板。最终,此船所有的木板都被替换一遍时,这一艘船,是否还是当初的‘李四号’?”
胡高念头疾转。
若说最终的“李四号”并非当初的“李四号”,那等若承认了现在的楚宁,不是当初的楚宁。
于是沉声道:“此船自然还是当初的‘李四号’。”
楚宁大笑道:“那么将原先的‘李四号’拆下来的坏旧木板,再重新拼接回一艘传,那么这艘船,当以何名?”
胡高擦拭了额头冷汗,强自镇定道:“自然依旧是‘李四号’。”
楚宁不给胡高喘息的机会,词锋逼人:“张三将‘李四号’制作完成、木船下水之际,邀请他的好友李四登舟遨游。李四登上这艘船行走过一回,便应征入伍,投军远征。”
“五年之后,李四回来。再度登上这艘‘李四号’,说道:‘重登吾友张三之舟,一杆一木,宛如昨日。’那么请问,李四所记忆中的‘一杆一木’,是新船‘李四号’上的‘一杆一木’,还是旧船中的一杆一木?”
胡高面色立刻涨红。
但这个答案太过明显,难以抵赖。只得艰难的道:“是旧船上的一杆一木。”
楚宁大声笑道:“这便是了。今日的楚宁,是楚宁;却不是昨日的楚宁。胡主事认识的,是五日前的楚宁,而非今日的楚宁。”
胡高脖子上青筋隐然若现,汗珠涔涔而下,强辩道:“你这例子,前后经历五年之遥;而你我之间,却只是相隔五日……”
楚宁大手重重一挥,高声道:“此言谬矣!朝菌不知晦朔,蟪蛄(hui gu)不知春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时序之轮,原本各有不同。”
“以道法而论。法有渐顿,人有利钝。若是浑浑噩噩,纵然空活百年,其实一无变化;若是一朝顿悟,便是鲤鱼化龙,凤翔九天。胡主事拘泥于时限短长,变化速迟,岂非一叶障目,不见森林!”
涛涛雄辩,一气呵成。
所谓万钧之洪钟,无铮铮之细响。
胡高急切间不能对,只觉眼前金星乱冒,忽地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
可怜他是个极守规矩的人,百忙之际,看到自己吐出的鲜血要喷洒在身畔一位童子身上,便连忙侧身,扭头一甩。
于是……
这一口鲜血,随着他脑袋一晃,在地上划了一个半圆。
整齐的半圆。
邵常韵脖子一青,目光中锐芒一闪,显然胸中有火气一转。
他知晓内情。胡高前日运功疏失,不慎留下暗伤,一直未复,这才是内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