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之多、人间之大,江山秀美、万民安乐,如此景象,是江左众人此生都没有办法见到的。
这池中物,说的是我又如何?四关之地,从来都不是关中的屏障,而是从关中向四面出击的出口。反倒是那大江天堑,似乎在古往今来,被当做不可逾越的屏障,更多一些。”
谢道韫没有再卷起画轴。
她轻轻笑了笑:“既然夫君不着恼,那这幅画便挂在书房,让往来世人知晓,王右军的画工,也不过如此?
若是日后真如夫君所说,江左反倒是成了这池中物,夫君这幅画更是能给大家些许警示。”
杜英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要说狠,还是你们女人心狠啊。
接着,他抽过来一张纸:
“既然右军以此为礼,不喜欢金银之物,那余也不妨以一首诗赠之,阿元可否为我磨墨?”
谢道韫想了想,摇头拒绝:
“夫君口述便是,还是妾身来执笔吧。”
杜英的神色僵硬了一下。
他明白谢道韫的意思,自己的书法也就是能够看明白是什么意思罢了,相比于王羲之,自然天差地别。
到时候王羲之若把自己的这首诗直接挂在墙上怎么办?
怕是也要为往来宾客所耻笑了。
杜英果断拒绝了这种丢脸当陪衬的可能,乖乖磨墨,同时低声吟诵道:
“我家洗砚池头树,朵朵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
谢道韫缓缓写下这首诗,小心吹干墨迹,端详着自己的笔画,娟秀细腻,自然有区别于王羲之书法风格的地方。
而且杜英的诗,再加上自己的书法,正是表明这是杜英和谢道韫夫妇两个共同送给王右军的礼物。
如今的谢道韫,很享受这种夫妻齐心的举动。
细细琢磨杜英诗词之中的意思,谢道韫微笑着说道:
“夫君这是要提醒王右军,其因为一手行书而名扬天下,世人所称赞的,都是右军之清贵飘逸。
如今右军更应该遵循之前的山林雅趣之志,不要徘徊于权力争斗之中,恐怕会玷污了右军的清名,可对?”
杜英却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
“其实余只是想要告诉右军,他家门口都有什么,余心中一清二楚,所以现在再不抓紧从关中拍拍屁股走人的话,那就别怪余不客气了,早晚会到会稽郡,将那门前洗砚池占为己有。”
谢道韫的秀眉轻挑,听到杜英略带着杀伐果断之气的话,她反倒是没有升起来奇怪的感觉。
这才是自己心中怀天下清平之志,并且打算以一己之力践行之的夫君应该有的心思和态度。
诸如右军的《池中物》这种弯弯绕的思想表达方式,杜英本就应该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