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长磐郑重其事地扣上破烂棉服最上头的一枚疙瘩扣,严老爹的棉服穿在他身上,已经略微有些紧了。他收拾完了用过早点心客人的碗筷,便和正在灶房中的孙妈妈提到要去城东去看热闹,却没见着人,挠挠头,想到今日是武杭城每半旬一次开城门放人进来的时候,孙妈妈多半也是赶去采买些便宜的菜蔬。
翠姐还未起,严老爹不知又溜达到何处去,这才回来,魏长磐便和他招呼了一声,便窜出去了。
没费多少力气就挤到高台旁的魏长磐,在刽子手正要举刀的前一个瞬刹,身体也调整到了最适合爆发的姿势,两名站得不甚紧密的军士刀都归鞘,不出意外,他将撞到举刀刽子手的怀里,拔出那柄匕首来刺进那人的胸前,然后拉起她跑,能跑几步是几步,能跑多远是多远,若是能侥幸逃得远些,或许还能说上几句话,来个临死前的拥抱。
这样的念头让他自觉有些可笑,师父的魂归来,让他好好活下去,他活下来了,可又要上去寻死。
所有乱七八糟的杂念被魏长磐都压了下去,他用三次调息将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然后确认怀中匕首的锋芒后就要上前去,劫法场。
而后他便看到了从远去飞来的箭,接连三支的箭从他头顶划过,瞬息间便杀了三名刽子手。
魏长磐知道他所认识的人中,仅有一人能有这样的射术。
曾是大尧边军校尉的陈十,也是他喊过一声陈伯的人。
倒循着箭路,他没有像身边的看客一样惊骇莫名后逃散,而是在见到屋顶那人熟悉的三连珠后,从心底弥漫起的,如释重负后疲倦的欣喜。
“臭小子们,你们这点儿拳脚功夫算个屁,想当年陈伯弓箭在大尧东北边军都是出了名的,三连珠,三连珠知道不?扎眼的功夫三支箭就都射出去了,射你左眼绝对不沾你右眼!”
这个看门老头儿的言语被张府场院内练拳的弟子们当做一桩笑话传着,传到魏长磐耳中,他却是深信不疑的。
他还未回过神来,又是三支箭,他身前离得最近的两名军士也是中箭倒下,而后又是三箭,再杀三人。
待到魏长磐意识到身前已是无人时,他身后有两人一前一后抢上前去,一人持刀割开绑缚着余文昭的绳索,另一人背起了他,三人飞也似的跑了。
不是没想过去追的魏长磐不多时便被争相逃窜的人群挤得不知东西南北,既没有缩地成寸的法门,也没有飞檐走壁的他只得打道回到胭脂巷。
“磐子,到哪儿撒野去了,咋的这会儿才回来?饭给你热在灶上,一会儿那姓严的就得开书了,赶紧扒拉几口罢。”
孙妈妈带着些埋怨的声音响了起来,将犹自还沉浸在先前场面中的魏长磐给拉了回来,他露出了长久以来第一个由衷欢喜的笑颜。
“也是不小的人了,出去野完了回来就是傻笑,哈喇子都要流下来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