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惊弓之鸟,轻伤的躺在屋内也是兵刃不离身,重伤的有一人流的血实在太多,没能缓过来,其余的在华府请来上好的郎中调养下,也是性命无虞。
张八顺掀开其中一间屋的帘子进门,浓重的药味掺杂着血气扑面而来,那河清郡城内算是数得着的郎中正给顾生阳断臂处换药,夏日天气炎热,蚊蝇奇多,若是隔天不换药,那纱布上保管要叮着一群苍蝇,华府在河清郡城内已算是一等一的干净地面,这蛇虫之流也少,只是天热,屋内摆了两盆子冰,成效也有限。
顾生阳见张八顺进来,惨白面庞挤出个笑来,招呼着在旁伺候的小顾顾盛拿把椅来,看着他坐下,便问道:
“死了多少弟兄?”
“死了五个,伤的连你在内八个。”张八顺喟然道,“咱们这趟镖里,现在还能动弹的,身上或多或少带些小伤,也不足十人。”
“这是我的错,不该贪华府的银子。”他继而面无表情,“事后回了晋州,我自会去找总镖头请罪。”
“你有什么错?错就错在我老了不济事,咱们镖局本事还不够硬。”老顾顾生阳有些唏嘘,“要是搁在二十年前,总镖头领头那会儿,凭那武二郎本事,也没多了不得....”
“死了的弟兄怎么办。”张八顺想起这节,愈发惭愧道,“要是再摆两天,就得臭了。”
“及早烧了,骨灰带回乡去,再去附近寺庙找几个得道的僧人超度,银子咱们现在有的是,这点小钱可不能吝啬了。”
张八顺不开口,算是默认,屋内两个没受伤的镖师便分别动身去寻超度的僧人和烧人的地方,郎中示意要给顾生阳换药,最好腾出些地方,顾盛与张八顺也便自觉退出去,临出屋前张八顺回望一眼,见顾生阳伸出一条胳膊,拿来一根软木棒子咬在口中,郎中解开缠绕着断臂的布,见血肉狰狞,骨茬森森。
他回头放下帘子出去,不忍再看。
屋内传来被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嚎,张安顺心里清楚自己这位老伙计是怎样的人,若非疼痛到了极点,便是一点声响也不会发出。
近旁的顾盛也在留心屋内动静,浑身颤抖,朝墙上锤了一拳,而后胳膊撑着,将自己的脑袋埋到双臂之间,其下地面渐有水迹。
“要是我也跟着一起去了,要是去的再早些....”魏长磐也在近旁,听得屋内传来的动静,喃喃道。
屋内传来竭力压抑的哀嚎终于休止了,也不知是脱力还是那郎中已是事了,顾盛再也忍不住,掀开帘子就往里冲。
“你已经尽力了,若不是你最后留心,那这么多兄弟的性命,就是白白的死伤,我张八顺受你魏小兄弟一个天大的恩情。”张八顺拍拍他的肩膀,“魏小兄弟,伍和镖局也承了你这份恩情,不至名誉受损。”
他也走了进去,背影像是老了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