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屋内传来的动静,目光瞥过去,见着顾生阳的人影,咧起一点嘴角,含混不清地说道:“爹....”
顾盛原本齐整的一口白牙也掉了数颗,余下的也东倒西斜不成样子,说起话来还漏风。
他显然也已差察觉到嘴里的一样,上下的大牙都咬不到一处去,想要抬手去摸,两条断掉的胳膊却都用夹板和身子结结实实绑在一起,稍一动就是钻心的痛。
“这是怎么搞的啊....”顾生阳一屁股瘫坐在床榻边,嘴里嗫喏着。
想把顾盛栽培成个人物是顾生阳这辈子的所愿,他自个儿这辈子就这么点出息了,儿子可不能再像他这样。可顾盛自幼还是颇有些顽劣,也没个定性,没少挨他打耳刮子和竹笋炒肉,于武道一途也不勤勉,在他看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忒不像话。
他断了一条胳膊以后,顾盛像是浑然换了个人,少了一条胳膊后最初的日子做什么事都不方便,连起夜的事都是顾盛扶着做的,也没怨言,还搜肠刮肚寻出些笑话故事来逗他开心。然而顾生阳还是不甚满意,毕竟一个年少有为的魏小兄弟就在旁边,不论怎么比对,顾盛都要矮上不止一头。
自个儿儿子交了这么个朋友,顾生阳从心底是乐意的,只是难免把两个年岁相近的孩子拿来一较高下。
顾盛被他整日的说,终于也像是知道上进了些,这次主动请缨要去跟着去杀蛮子,站着上去,却躺着下来....
“儿啊,疼不疼?”强忍着盈到眼角的老泪,顾生阳那条独臂伸出去小心攥着没被裹住的两根手指头,“你在城北边儿杀攻到咱们大尧这儿的蛮子,解了百姓的围,爹都知道,能做这样的事,爹打心眼儿里为你高兴。”
说是高兴,这个老男人却红了眼眶。
“悄悄跟你说,爹,其实儿子没能杀几个蛮子,就没躲开蛮子一匹撞过来的马,又被踩了几蹄子。”
“你做了这样的事,在爹眼里就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子!”
“爹,蛮人的马是真的高,儿子几次出刀差点都没够着马背上的人。”
“没事,我儿子以后肯定会长得比蛮子最高的马还要高!”
“爹....真疼啊。”
....
“爹,我什么时候才能起来啊,裹成这样子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好,啥时候才能接着练武。”
....
屋外候着的倪姓老大夫和魏长磐都听见传出来的言语,他们都心知肚明,别说练武,顾盛就算再想要下地走路都是天大的奢望,可这样的话让他们和顾盛说,那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儿啊。”听顾盛说了许多战场上的见闻,顾生阳觉得自己在压不下去眼眶里打转的老泪,在顾盛还埋怨着镖局里练气力的石头如何沉重时,一字一顿地开口,“以后....不必再受这练气力的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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