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面孔,“博乎沁家的男人不会因为敌人小小的施舍放弃尊严。”
望着那张转瞬间便严肃异常却稚气未脱的脸蛋,魏长磐有些哭笑不得,“不管你是哪家的男人,在草原上走远路没有兵刃护身,几头野狼都能要了你的命,还有,这本就是你的刀。”
那个年轻蛮人愣了半晌,攥紧了那柄小佩刀翻身上马策马跑远了。
“魏兄弟这般施恩于他,这蛮子非但不感恩戴德反倒是不告而别,像是个没心肝的。”
“草原上哪里有人?都是些未开化的蛮夷,不过比牲口好一些而已。”
“蛮子就是蛮子....”
魏长磐身边窃窃的议论和私语灌进他的耳朵,不知为何,他头一次对这些伙伴的言论这般反感,仿佛回到在青山镇的时候,书塾中所有的稚童都在嘲笑他露出一个大脚趾头,补丁摞补丁的旧布鞋。
进书塾的稚童不说家境几何,爹娘都把他们当成了读书人,一身规整的衣裳鞋袜和文房四宝是必然要置办的,虽说各人家中财力有些高下之分,但在这个镇子上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至富到何处去,大体上还算整齐划一。
他是唯一的异数,魏老爹连晚上点灯的油都已经捉襟见肘,哪里还有余钱去置办这些物事?好在沾亲带故的老秀才对魏长磐这个子侄是颇喜爱的,家中多的就是笔墨纸砚,这些花销便可省去。
然而一身规整的衣裳仍是老魏家难以承受的开销,老秀才对魏长磐这远亲子侄虽说看中,可毕竟自己境况也好不到何处去,学生递上来的束侑堪堪够用度,没有余钱再补贴他的这身衣裳,现在魏长磐身上衣裤还是三年前做的,已经缩到小腿肚子那儿去,魏长磐他娘亲寻了两块布接长些,说是还能再凑合两年,这布料是一年比一年贵,做一套衣裳一家人得省吃俭用好些时候。
唯有那双布鞋,是几年前日子还好些的时候做来给魏老爹撑门面的,新一年旧一年,缝缝补补又一年,终于到了不堪使用的地步,于是魏长磐他娘亲用双巧手修修改改,又成了魏长磐的一双新鞋。
魏长磐欢天喜地从眼圈都熬红了的娘亲手上接过这双布鞋,原本韧实的鞋底子被磨得堪比薄纸,但他显然不会在意这些。长到那么大他是生平第一次穿上布鞋,虽然是魏老爹旧鞋改制的,穿起来甚至还不比得草鞋舒服,可那毕竟是他第一双布鞋啊!
他撒丫子欢跑在田间地头的土路上,却也不忘再去书塾前背着竹箩筐割猪草等着下书塾带回家中去。
一个背着猪草竹箩筐拿着镰刀,挽着的裤脚上还沾了泥点子,最最可笑的是还穿了双大脚趾头都钻出来的破布鞋,书塾内顽劣的稚童们又怎会不哄然大笑?
没有注意到在割猪草的时候他的脚指头捅破了哪块本就不太结实的布料,魏长磐在这群稚童同窗笑了很久后才低头发现自己的脚指头钻了出来。
他脱下了那双布鞋,这些人还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