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是他这条性命都得交代了去。
当日阳谷县街坊左邻右舍数以百计的男女老少,都在一旁袖手旁观,看他们武家的笑话。
脊背纹虎的高大男人赤裸上身,大笑着将皂衣官靴的武都头踩在脚底碾动,一侧面颊在地面上与砂石摩挲,这点痛楚与大虫的扑咬相较无足挂齿,而在武二郎之前半甲子生平中,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会以这样的角度被人围观。
没人报官也没人胆敢出口相劝,这个姓西门的高大男人不仅是阳谷县土财和身手不俗的武人,更与阳谷县知县大人关系莫逆,而武都头虽说是打虎的好汉,却是被知县大人一手提携上来,这都头位置得来容易,丢了也不过一句话的事。有些个平日里受男人欺辱的原本还指望武都头给他们出口恶气,此刻心愿落在空处,却都在暗暗骂这武家老二不济事,比那三寸丁似的兄长也强不到哪儿去,活该落得眼下这副狗熊样....
不屑,讥诮,恼怒,怜悯,幸灾乐祸....像洪涛般铺天盖地滚滚而来,如山将崩。
....
魂儿在天上悠悠荡荡地飘,独臂独腿的汉子拿朴刀支撑身体,喊他快逃。
视线逐渐模糊的时候他脑海中景象反倒分外清晰,还是滮湖上师父魂兮归来的情形,兴许就是要他远离江湖上的是非。
武二郎扼住咽喉的手逐渐加力,魏长磐想他就要死了,逞一时的口舌之快终究还是让他的死期来得更早,在这一战中他已经尽了十二分的力,用秘术榨干了骨子里最后的几分气力依旧没能敌过那个小垚山大王。
好在他也已经拖延的足够的时间,想来即便武二郎杀了他以后也没有余力去追杀那些晋州的叔伯武官们。
将死之际他依旧不知为什么割鹿台的杀手会站在他们这一侧,如果没有那个妩媚妖娆的女子杀手几次出手重创武二郎,他断然活不到现在。
就这么死在宿州....真是不甘心呐....
潜藏在身体深处的妖魔即便在他濒死时也如古井一般再无波澜,大概他的生死本就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被历代江湖所禁绝的秘术总能找到施术的人传承,饥肠辘辘的妖魔也总会有新鲜的血食,而他的供养并不令人满意。
倘若能知晓武二郎一而再再而三施展秘术的法门,那他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既然已将自身血肉做了供奉的血食,那他还能付出些什么才能再得到妖魔的青睐?
....
乌桕树梢,鹿玖颤着手褪去血肉模糊十指上所戴的铁指环。
先前她就是用这些指环以“牵丝”的手法编织成所谓“罗网”,在极短的时间内布设完成用铁指环操控百余根丝线对心力和体魄都是极大的考验,本就是在与高手对敌时以备不虞的手段,却在武二郎的拳下被摧枯拉朽,连带着来不及卸下指环的鹿玖也几乎废了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