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后数日,荆石皆留东泉村中,监督三库官记录清点。僬民本性顽皮,最不耐慢工细活,荆石既知比事,亦有计法相应。乃令三人交相记录,错序查验。但有一人不符,则三人皆受轻罚;二人不符,则受中罚;三人不符,皆受重罚。轻者以杖击手,中者一日不食,重者静坐半日。
僬民皮糙肉厚,罕畏苦痛,又耐饥寒,是以轻罚、中罚俱不在意,唯是生性好动,若命其静坐不语,实胜杖打百下。三人连犯数次,已然不耐其苦,每逢荆石查算,必先私下对簿,互为验算,以保不失。荆石见之亦不阻栏,反倒指点核法,又授粗浅数术,以增其学效。如此试得七八次,终得巨细无差。
荆石目望残烛道:“中土大举,虽是天子所命,毕竟选擢凡人,又是东域之事。于情于理,当由青都遣人,何劳赩仙亲至?”
珑姬闻言怔然,回首道:“我自是为监察大举而来。”
荆石见她请辞,亦难再挽,眼看她步至门旁,忽道:“赩仙今次北上,究竟因何缘故?”
两人默然相视,良久无言。荆石正欲言及他事,却看珑姬忽地以袖掩面,钗颤鬓摇,虽恃长辈端持,到底难得忍笑,良久方才抬首,面上犹残春靥。她似也觉不雅,忙忙折袖起身道:“时过三更,当归半冥城中。子蕴请歇吧。”
荆石端坐道:“还不曾。会有的。”
珑姬闻言更奇,侧首问道:“你以往与人说笑,可曾有人笑过?”
荆石道:“是。”
我姬看他脸色,不免将信将疑,俄而方道:“子蕴可是在同我说笑?”
荆石板起脸道:“那便随赩仙出家了。”
珑姬微笑道:“怎地又说不是,又说不曾?男女之事,原本天地自然,子蕴今已及冠,若是迟迟不得合意,日后莫非出家终老?”
荆石即道:“不是。”俄而又觉失言,改口道:“不曾有合意。”
她本信口问之,但看荆石默然不应,倒似言中其事,不由微感讶然。稍一思索,问道:“可是小鸢乡中的女子?”
珑姬听他言语郑重,终知此事不成,略略看他一眼道:“子蕴无意张家女郎,可是心有别属?”
荆石不为所动,仍道:“我并无此虑,实是心中无意。”
珑姬端目相视道:“我连月巡岛,亦观张家女郎行止,其德其才,甚合心意,思来实为子蕴良配,何故不肯相亲?子蕴昔年为我所养,若是顾虑门第悬殊,我愿托瓴观侯说之。子蕴实不必以此为虑,虚言瞒我。”
荆石听她说到此处,方知事情来龙去脉,无怪珑姬先前以此谑笑于己。他情知此事欲盖弥彰,便摇一摇头,直言道:“我与张氏女素有交谊,是觉她才高志远,实可钦佩,并无他想。”
珑姬道:“比那倒还早些。”顿得一顿,忽而脸露微笑道:“我至跨都之时,约比子蕴早得半月,正见那张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