兕子始终觉得,白帝挺倒霉的。
古往今来被养在温房里的花多了去,但绝没有谁如白帝一般倒霉。
阙之战,尸骨成山,做为那场战争的幸存者,白帝原本认知中的整个世界怕都是在那时崩溃了。
“为何说白帝是温房里的花?”君离问。
兕子反问:“你觉得寻常环境养得出白帝那般心性与才华?”
史册之上对白帝的记载是庶宁——无姓无氏之贱民。
谁家贱民博古通今,谋略兵法样样精通,甚至于对星相有着极为精湛的掌握,不管在哪个地方,都能通过星辰计算出自己所处的位置?
帝族的帝子们都没这本事。
君离道:“白帝并非寻常出身。”
“足够优渥的出身也意味着除非她是承嗣之子,或是有取而代之的野心,否则她的生活是可以很单纯的,被单纯也可能,为了避免手足相残,不乏贵族选择将长嗣之外的子嗣养成不知世事的巨婴,这种巨婴又分为双重巨婴和心理巨婴,前者是生理与心理的双重巨婴,也是真废物,后者却不一定。这种心理上的巨婴遇到巨大的刺激时要么自此一蹶不振,要么涅槃,世间大部分人是前者,白帝,若她的身世如我所想,那她便是后者。”
青史之上,庶宁二字隐晦的提示着这位阙之战的幸存者为了自己的帝途做出了怎样离经叛道悖逆人伦的事。
这世间有什么能比天下更重要的吗?
美人玉器?
不!
天下在手,美人玉器任君挑选。
诸侯功勋?
不!天下在手,什么裂土分封不能?
至亲骨肉?
不!
父母迟早会死,提前捅一刀也不过早一步上路的事。骨肉?没了不过是再生一个的问题。
没有什么能比天下更重要。
唯有天下才是最重要的。
自然,兕子有自知之明,白帝和自己不是一类人,自己纯粹是出于野心,白帝大概率是阙之战的后遗症太严重。
直白点就是,自己是个俗得不能再俗的俗人,而白帝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高尚的人。
兕子无意识的数着手腕上羊角手串的珠子,心想。
君离没有读心术,却也能感觉到兕子身上的气息有变化。“你很崇拜白帝?”
没记错的话,辛国的先君是曾有两位让白帝给砍了的。
不过话说回来,祖先被白帝给砍了却还崇拜白帝的不在少数。
白帝大抵是人族有史以来毁誉最极端的王,崇拜她的人是真崇拜,堪比狂信徒,贬她的人也是真贬,仿佛那是世仇——某种意义上也的确可以说是世仇。
兕子露出了极为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