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只希望对母亲有更多的了解,哪怕在看到遗书时以彻底释然幼年时丧母的怨怼,她也想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瘟魔无情。
就没有想过真的会死吗?
没想过一去不回,你的孩子会变成没有母亲的孩子吗?
以她对芕的了解,芕定是深思熟虑过的,那么,为什么?
长桑君一边给芕等亡者贡了一盏酒,一边给自己也倒了一盏,想再给望舒也来一盏,坛中美酒仍有,饮酒器却是没了。
他是来拜祭的,准备的酒盏自然是亡者加自己人手一盏,多准备一只酒盏是要给谁?给空气
“我不饮酒,正好收拾一下石园柱。”望舒道。“他们的石园柱都被青苔覆盖,需要收拾一下。”
收拾石刻字并非容易的事,不是专业的,收拾到最后可能搞得一团糟,但长桑君看了看望舒已经收拾了那一部分,自己非常清晰,便没再说什么。
人的记忆会因为立场的不同而有差异,或恶化或美化,因而哪怕是读心术,读到的也未必是真的,还得加上行为来一起看。
望舒从青婧身上学到过很多的人性哲学与常识方面的知识,长桑君一开口她便判断出这人对自己老娘的记忆相当美化。却也能理解,见过那么多老娘的旧情人,长桑君是唯一一个过去了三十多年仍如曾经一般的。
记忆可以美化,但美化的只是对一件事的看法和角度,事物的本身是无法改变的。
芕被疫疾给祸害得意识不清时会哭着后悔自己为何要来疫区,想回家,但不论意识不清时怎样后悔与难过,清醒后她都会该干嘛就干嘛,完全不受任何负面情绪影响,哪怕是生命濒危即将走到尽头时亦是如此,仿佛精神分裂。
“她是病得精分了吗?”望舒问。
长桑君疑惑的看着望舒。“精分是何意?”
“精神分裂,又名离魂症,根据病因有一体多魂与一魂多人格,人格是指人的不同性格。”望舒回答,某种意义上,她自己也算得上。
长桑君无语的看着望舒。“芕是人,人面对死亡焉有不害怕之理?”
望舒道:“你觉得她是人?”
长桑君看了看望舒,想起了自己这些年见过的人间种种,不由生疑。“你怨怼她当年的选择?”
“曾经有过,如今已释然。”望舒道。“毕竟那是出自她自身意志的选择,我虽是她的孩子,又有什么资格阻止她做她想做的事,追求她想追求的?我只是不明白,她为何不怕死。问你觉得她是人也只是因为,我觉得你对她的感情并非单纯的男女之情,更像是逐光者对信仰的感情。”
因为不是纯粹的男女之情才能接受芕那丰富多彩的私生活,被伤害过后也还能继续爱,而非放下。
放下儿女私情很难,也很容易,但信徒要放下对信仰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