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陈芃儿时隔两年半后第一次见到韩林凉。
他瘦了好多,脸色蜡黄得像一张黄麻纸,颧骨高高的凸起,闭着眼睛一声不吭,双手紧紧抓住身下的白床单,随着胸口的剧烈起伏,手背青筋暴起,额前汗如雨下。
范西屏轻声:“先生经常会胸闷和气急,但最难受的还是胸痛,一旦痛起来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他不会叫,只自己挨着。实在挨不住了,才会讨点止疼药吃……
“那天吐血吐了满满一盆子……看着,实在是吓人!我这才不得不私自做主,给小姐偷偷写了信……”
陈芃儿摸了一把脸上不知不觉恣意纵横的泪,使劲吸过一口气,问:“先生病成这样,还有谁知道吗?”
范西屏摇摇头:“先生谁都不让说,特别是小姐您和在昆明的陆先生……”
又道:“天津宁河老家的那帮族人,这阵子好像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一个劲的前来打探……之前他们天天嚷着让先生过继个侄子当儿子,被先生以老夫人不允给拒了,现在他们知道先生身子不好,过继之事倒不提了,就是一个劲的想来打听先生的病情……”
是啊,韩林凉无妻无子,只有一个七十多岁的老母,如果他骤然倒了,哪儿这么偌大的一个广昌,眨眼就会被那些虎视眈眈的韩氏族人给瓜分的一点渣都不剩……
陈芃儿走去病床前,望着他——
他骗了她。
他说,他身子无碍,不好,却也没坏,反正都是慢慢将养着,就当是提前颐养天年了;
他还说,她寄回来的那些药特别管用,他觉得身子都好了一半,连饭量都增了一半……
他骗了她。
真可恶……
他躺在那里,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瘦削的脸颊上,两个颧骨高高的突兀在那里,眼窝深陷,慢慢张开朝她望过来的眼,眼神一开始有些茫然,随即便使劲蹙起了眉头——他才不过三十岁啊,眉心的川字纹却已经这般深了,深到她几乎有股冲动,想上前去给他抚平。
然后,她便真的这么做了——
“芃,芃儿?”他甚至连开口都很费力气,一开口,声音嘶哑的厉害,“是……你么?”
“是啊,林凉哥,是我。”陈芃儿俯身在他上方,指尖轻轻按着他的眉心,对他温柔一笑,“你的芃儿回来了,你看我变漂亮了么?”
“漂亮……”他望着她喃喃,居然露出种像小孩子样的神情,“芃儿又长大了,变的更漂亮了……”
眼底热辣,喉间滚烫,她不得不扬起头来才生生把满眶的泪逼回去,她张开手,搂住了他的脖子,把脸紧紧贴去了他的胸前——
真好……他的心脏一下,又一下,跳动的依然有力,打的她的耳畔咚、咚作响。
他动了动身子,掌心吃力的抬起,轻轻按在她的头发上:“芃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