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铺着厚厚的绣牡丹地毯,雪白墙壁悬挂着传世的诗作、字画,正北几案上陈设着一架古琴,坐榻上摆放着螺钿双陆木棋盘,旁边还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紫铜镂空香薰,而古琴旁的案牍上,则是大有讲头来历的文房用具。
刘章身为大理寺寺正,并且办案所需,达官贵族,甚至皇亲国戚的居室,也是屡屡登堂入室,算是有过大见识,而今看着这处雅舍,处处精雅,不见丝毫豪奢之气,忍不住也是暗暗点头。
向前走不出两步,刘章忽然感觉脚下黏糊糊的,低头一看,厚厚的地毯居然满是水渍,旁边还有一只倾覆的铜盆,想到缇骑回禀,知是发现尸身的店伙慌乱之下所丢,
雅舍正中一张宽大庄重、周身雕饰细密花纹的紫檀靠背椅上,一名身材矮瘦,做行商装束的中年汉子,背对着房门,软软瘫坐上面。
刘章转到汉子身前,见他高颧骨、鼻梁弯曲,鱼眼般的小眼睛圆睁,面色愕然,双手死死握着靠背椅扶手,已然毙命多时。
在他左胸口处,一个巨大利刃刺出的恐怖伤口,鲜血喷淌而出,胸口以下的衣衫完全被鲜血浸湿。
刘章伸出右手食、中指轻轻在衣衫上血迹一捻,旋即双眉一挑,回头对门外孟户断然道:“让孙科弓带领缇骑守住店门,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找到掌柜要来账本,看看顿饭工夫以来可有居住的客商离去?如有,立即派遣缇骑敢去追缉、捉拿;此外,搜查店内所有房舍,捉拿身上衣衫沾有鲜血,以及带有横刀凶器之人。”
孟户二话不说,立即干脆下令。
一时间,原本就充满凝重惶然气息的客栈,顿时更加紧张起来。缇骑横冲强闯、蛮横搜查,居住的贵客、商贾不忿怒骂,掌柜店伙哀求嚎叫,吵作一团。
雅舍内,刘章却是恍若未闻,继续专注检查着这具尸身。
“可是有了什么发现?”孟户那颗不甘寂寞、希冀参与到案子中的心,又按捺不住了,小心走进了房内,一边从怀里取出了一方丝巾,又自怀里掏出一个兰陵美酒小酒壶,将酒倒在丝巾上,递给刘章。
刘章大为意外看了他一眼,笑道:“这死尸新鲜的很,刚死不多久,倒是用不着这一套。”话是这么说,他还是接过丝巾,绑在了脸上。
“什么叫‘新鲜的很’,真是恶心。”孟户嗔怪道。
刘章刚要回话,看着中年汉子后背,忽然脸色一变,像是发现了什么,忙凑上前,伸出食指,轻轻捅了捅中年汉子后背。旋即他吸了一口凉气,高声道:“让弟兄们打起精神,小心在意,别着了道,凶手可是武道中人,并且怀有凶器,并非孱弱的凡人。”
得到雅舍外孙科弓高声回应,刘章才松了口气,
刘章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尸身后,解下丝巾丢出房外,长长吐出口气,取出折扇轻轻敲击着手心,审视着死尸沉吟道:“这案子,想不到还真有点意思,并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