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札听罢,眼眶中热泪终于不受控制,奔涌而出。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当援军出现在赵邑城下的时候,赵札肯定不会想到,周王师竟然不是去救晋国,而是来解赵邑这微不足道的小城。当然,围城多日的赤狄人也同样没有想到。
赵邑,弹丸之地,小国寡民。在大周,诸如此类的先王功臣之封地,少说也有成百上千。朝廷尚且风雨飘摇,庙堂中的肉食者谁会关心此地存亡?
赵邑幸运就在于,领兵的是召公虎。
再三道谢后,赵札将召公虎同各诸侯国君、卿士引入城内,为众人接风洗尘。
经过几日围困,赵邑内的物资早已告罄,若赤狄再不撤军,城内怕是弹尽粮绝。召公虎不忍徒增赵邑民众负担,便将大军驻扎在城外,自行补给。
席间,赵札说起赤狄围城以来的危急困苦,听得众将帅心惊胆战——若王师再迟上一日,赵邑怕是不免步昔日杨国、蒲国后尘,城破人亡。
召公虎看了一眼方兴,他敬陪末座,始终低头不语。
赵札三日之前和这位少年有过一面之缘,还同方武一起携手救援赵家村。如今物是人非,想起忠心耿耿的家宰方武,老太保眼圈一红。
召公虎这才想起一事,赶忙问赵札道:“方才,晋世子籍与孤言道,晋国有紧急军情,不知是否属实?”
赵札一下被问住,神情窘迫,半晌没有回答。
召公虎看出端倪:“晋国军情想必不急,否则依晋侯性格,其求援书信早就纷至杳来也。”赵札并非不知情,而是讳言晋国不是。
赵札显然被说中心事,闻言长揖到地。身为晋国附庸,他显然身不由己。
召公虎爱才心起,便有意招揽:“赵氏贤侄,汝先祖造父乃周穆王名臣,如今赵邑却寄晋国篱下,非长久之计……”
对方微微抬头,略有迟疑。
“当今周王室乃用人之际,孤有意邀你到镐京任职,共谋中兴之业,如何?”召公虎试探道。
赵札受宠若惊:“承蒙太保错爱,本当义无反顾、效命朝廷。只是……”
“但讲无妨!”
“只是,昔日赵氏全族为赤狄所迫,蒙晋侯收容才得以保全。赵札已许诺先报答晋侯之恩,他日太保若还有驱驰,札愿往镐京执鞭坠镫,听命左右!”
“卿真乃忠勇双全之义士也!”召公虎不住感慨。
程伯休父则是一脸愤愤不平:“赵邑今日被围得水泄不通,也没见他晋侯派来一兵一卒,晋世子籍更是银样蜡枪头,做做样子罢了!”
“大司马且住,”召公虎赶紧拦住这口无遮拦的老将,“此话不可再提!”
散席后,众人皆心事重重,各自告辞歇息。
当夜,全军在赵邑扎营休整,决定次日便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