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父仿佛有发泄不完的怒火,对这黑衣人极尽咒骂之能事。一炷香的功夫里,老太傅换着花样地训斥,听得眼前这可怜虫汗流浃背。
“属下知错,下……下不为例……”来人伏地乞饶,连连谢罪。
“滚!”
“唯……唯……”黑衣人如逢大赦,一拱手,转身消失在夜幕当中。
虞公余臣听也不是,回避也不是,只得硬着头皮、一动不动地听完。待此时,他早已坐得腿脚发麻,忍不住起身活动。
见气氛不太对,虞公没话找话道:“没想到,太傅府上,这个……高人如云呀!”
虢公长父皮笑肉不笑,道:“虞公见笑,皆是些蠢薪废柴耳,何足挂齿。”
“太傅何必过谦。”虞公余臣嘴上应承着,却始终眯着小眼睛暗中打量对方——坊间都流传虢公在国人暴动前与卫巫颇多勾结,今日见他暗中养士,方知所传流言并非空穴来风。
“孤今夜失态,怠慢了大司徒,”虢公长父转身,朝侍从拍了拍手,“来,把西戎刚进贡的上好美酒献上来!”
虞公余臣连连摆手:“周公旦颁布《酒诰》以禁酒后,公卿大夫不可随意饮酒……”
“见外见外,你我挚友已然下朝,小酌一番有何不可?”虢公长父坏笑道。
“这,不太好吧?”
“周公旦都去世快两百年也,活人怕什么死人?”
话是不错,可周公旦是大周臣民心中的圣贤,不料虢公长父却丝毫不以为敬,让虞公余臣有些坐立不安。
很快,一壶美酒被端了上来。
虞公余臣仔细观察那壶身,乃是用整块美玉雕琢而成,想必出自西域巧匠之手。虢公长父取来两个精美铜爵,亲自斟酒。未几,酒香四溢,勾得虞公腹中馋虫垂涎欲滴。
“大司徒,尝尝这是什么酒?”虢公长父满脸坏笑,笑比哭还难看。
“寡人就泯一小口!”
琼浆刚入口,清甜可口,回味悠长,虞公余臣便犹如登仙般飘然。
“如何?”
“舒服!真舒服!”
去他的《酒诰》!虞公余臣放下矜持,仰头便把满爵的玉液甘露倒入喉中,顺流而下,直到腹中。好烈酒,周公旦哪比得上杜康伟大?
“这是什么酒?”虞公余臣没少喝过佳酿,“此酒香甜清冽,尝所未尝!”
“大司徒好见识,这是鬯醴,乃是西土极品!与关中粗糙乏味的粟、稷米酿成的村醪浊酒相比,简直就是月光对飞萤。”虢公长父也将眼前的酒爵一饮而尽。
“那是那是!关中近来年景不好,哪有什么余粮酿酒?”
虞公余臣说着,几杯下肚,已是微醺。就着上好的鹿肉、牛肉,更是大快朵颐,浑然忘却才刚用过晚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