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别无他法。
很快,时光荏苒,不知不觉周王师在随国盘桓了二十余日,总算看到云开雨霁,汉水这才有了稍许宁静。
然而此时,一个都城传来的坏消息不胫而走。
在王师中军大帐,召公虎接见了从镐京城远道而来的天子特使,送来周王静密信。召公虎览信后不由心惊——原来,王畿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大旱。
召公虎粗略盘算一番,新天子即位之初,自己便率领宗周王师出征平乱。大周以农为本,春耕乃是天字号头等大事,可无奈战事紧迫,召公虎只得牺牲春耕。
雪上加霜的是,镐京城破天荒地在播种季便遇大旱,三个月来已是寸草不生。自国人暴动之后,王畿存粮便已然捉襟见肘,今年眼看收成堪忧,一场大饥荒在所难免。
不仅如此,周王师出征已逾三月,带甲一万、千里馈粮,再这样消耗下去,王师粮饷供应很快也会耗尽。
于是,周天子已然急得跳脚,希望召公虎早做定夺。
召公虎左思右想,夜不能寐——王畿内干旱求雨不得,而汉水上却久雨不停。水患在前,旱魃在后,这看不见的敌人,远比五路犯周还要强大。
不由仰天长叹:“看来,大周久不修德,老天不佑也!天子新立,便招兵燹涂炭,致使田地未耕,山川未祭,社稷未祀,民劳未恤。召虎擅自发兵,触怒上天,真乃死罪也!”
一夜无眠。
次日,召公虎召集周王师众将,对他们言说镐京大旱的噩耗,众人皆低头不语。
周王师慌忙间仓促出师,幸而未逢一败,接连挫败伊洛之戎、淮夷,如今大军乘胜南下攻楚,正是三军用命、士气高涨之际。
可如今一来,粮草即将告罄,手中无粮,岂能不慌?
是留是走?是战是退?
大帐之内,无人敢发言论,召公虎知道,行军打仗只靠一口士气提着,如今,王师各部背上了沉重包袱,若再强行渡过汉水寻楚国主力决战,恐怕毫无必胜把握。
既然人不能决,那便只好交给卜筮决定。
召公虎叫来随军的卜筮之官,沐浴更衣,亲自焚香占卜。
用龟甲卜进军,不吉;再卜退兵,亦不吉。那卜筮之官吓得浑身筛糠一样,流下了豆大的汗珠。
“无妨,龟甲不吉,继续用筮草一试。”召公虎此时何尝不是压力巨大,却还不得不强作镇定,抚慰人心。
那卜筮官拿起筮草,再卜进军和退兵——大凶。
“此乃天意,非人力所能为之也。”召公虎无奈,重重坐在帅位上。
想自己去年奔赴彘林、救援周厉王之时,方是生平初次投身军旅。如今刚过一年,又已经历数战,虽平添白发,却也算渐入佳境。这一年,经历太多事端,见过太多炎凉,造化弄人,却也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