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与常千佛天渊之差、云泥之别,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所以她躲着他,拒绝他,用最狠的话语来伤害他,为的就是不要有朝一日,像今天这样,接受来自他家族的轻慢与侮辱。
常纪海许她的予求予取,于她又有什么稀罕的?
她拥有过珍奇异宝,看过过人间繁华,那些身外之物是她早就不在意了的。只有常千佛,他的包容,他的真挚爱意,是她荒芜而贫瘠的生命里,所剩的为数不多的温暖,是她愿意用生命去捍守的无价珍宝。不可以出卖,也不可以玷污。
她把剑架在常季礼脖子上的那一瞬间,其实是真的很想杀了他。
然而此时此刻,当常千佛拖着病躯匆匆赶来;他站在她面前,跟她说一声“对不起”;他说他明白她的委屈,一如那一日在饮剑台下,所有的人都在关心她的身份和她手中的剑,只有他把她抱在怀里,说“我知道你很委屈”。
被侮辱了又怎么样呢?只要是为了他,就是受尽天下人的轻慢与践踏,也是值得的。
穆典可仰起脸,对着那双沉痛凝重的眸子,忽地笑了出来,露齿展颜,如春风过湖面,梨涡荡漾:“你来了,我就不委屈。”
常千佛也笑了。
常季礼看着那剑不稳当地在自己脖子前面滑来滑去,脸都白了,叫道:“你们两个能不能待会再叙旧,先把我放开行不行?”
穆典可拿开了剑。
常季礼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心有余悸地跳开好几丈,脱身就翻脸,大声喝道:“来呀,给我围起来!”
三十多名全副武装的铁护卫从周边的房檐屋舍上跃下,身手矫健若猿猱,疾奔闪走,倏忽而至,将一群人团团围在中央。
带队的,正是毓敏的两个副手贵祥和祁轩至。
良庆已经出了常家堡,毓敏必须留守。让毓敏身边的两个得力助手同时出动,是应敌的规格。
爷爷他,果然是动了杀心了。
常千佛沉眸道:“二叔,您这是要干什么?”
常季礼不应,转身道:“拿来。”
一个铁护卫托着一个长条形的木盒走过来,当着常千佛的面打开。
盒子里躺着一杆老旧的烟袋,因年岁已久的缘故,南烛木制成的烟杆被磨得滑不留手,光亮可鉴,磕烟灰的次数多了,铜烟锅上布满的大大小小的凹瘪痕迹。实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杆烟袋。若非要说它有什么特别之处,便是烟杆尽头那拇指粗细大小的一截玉石烟嘴了,是上好于阗玉制成。
小小一块,价值连城。
这是常纪海的烟袋。
蒋越和黎亭等人愿意跟随常季礼杀到议事厅来,自然也是因为见到了这杆烟袋。
常季礼道:“老爷子有令,滁州城的一应赈灾事务,即日起由我来接手。我何日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