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里。
“真好听。”瞿玉儿道,“在我们那里,少见到河流,但经常能听到响沙声。阿尘,沙子流动起来,数里绵延,就像奔腾不息的江河,惊涛拍岸,一样地响彻地。我知道他是想家了。我也想念我的家乡。”
穆月庭低首垂泪。
瞿玉儿在这种时候,了这些话,任谁也听出,她是在留遗言了。
她不是不相信常千佛,也不是不信她的丈夫金雁尘,是他们遇到的对手太强大了。
常千佛目光追随那只白鹭飞远,听高一浪矮一滥江涛拍打着江岸,心情亦如这翻腾的江水,久久不能平息。
瞿玉儿的消息太过震撼。
他忍不住去想,典可知道真相以后,会怎样呢?
忽然,阵阵激荡而有节奏的浪涛声里,常千佛听到了一声沉闷异常的响动。
侧耳去听,声音却消失了。
片刻之后,又响了一声。
那声音实在不怎么醒耳,又有涛声的掩盖,岩顶上的人浑然不觉。
常千佛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欹云岩脚下,果然同时看见穆沧平回头了。隔着雾茫茫的水气,常千佛甚至看见他往回倒奔了几步。
其实是看不清表情的,但不知为何,常千佛能感觉到,穆沧平这一刻的态度是茫然的。又不是全然不知所措。
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事情却脱离了他的掌控。
“铮”
一声高拔的琴音穿透交和的江风和浪涛声,直直撞入饶耳膜。
瞿玉儿浑身一颤,向右边疾奔了几步。
“他来了!”
她盼着他不要来,可是他来了,她很高兴。
金叩玉撞的声音从澎湃的江涛里生了出来。弹奏的是缠绵悱恻的曲子,入耳却是一股锵锵硬朗之风。
瞿玉儿之后,韩荦钧第一个听出那琴声弹了什么。
从漠北到豫州千里,他听瞿玉儿唱那首曲子唱了一路。
“瀚海万里郎行,高云黯目断。
心长焰短捻烛,路远翅穷望雁。
懒倦理妆梳头,学郎把刀舞练。
……
关山梦里飞渡,勤嘱添衣加饭。
何日跃马归来,认得迎门笑浅?”
岩顶上的人全都站了起来,幢幢的人影间隙里,韩荦钧看见了那个弹琴的人。他坐在右边矮峰的一块巨大黑石上,低着头,专心拨弄膝头置放的一张五弦琴,黑衣墨发与山石融为一体,在浩荡江风里猎猎翻动。
只人不动,静坐如松如竹如石。
那样的风神,原是能够一眼万年。
穆月庭如陷梦里。
“六表哥”她喃喃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