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的傲慢、弟子种种不同往日的姿态显现而来。
纵使她已见惯了,却耐不住心中泛起的百端交集:若论学艺,还当是璃夏最精,但比起梦芸还是少了些端庄;可梦芸竟对神君之位不当回事,这丫头好高骛远、自命不凡,浮躁难当大任。
她众多弟子中,竟没有可以传承她衣钵者;放眼一重天,也无满意人选,若非不得已,她何故需向帝尊请愿去下界。她今日请见帝尊,不过是下界前例行上告罢。
司雪渐渐走近殿前,萦绕周身之冷气亦大趋而往,轻盈地从门缝钻过。
殿中小神官们突感凛寒骤至,响起惊慌失措的杂声,待司雪推开宫门,小神官们姿态端正,规规矩矩地躬身行礼道:“神君。”
她只淡淡拂袖免了她们的礼,不动声色一眼扫过,有轻蔑、有惧怕、有景仰,唯独璃夏依旧是颇散漫的样子。
“我今日动身去下界,归期未定,此间你们不可松懈修炼,更需勤勉,我归来后自会评看,若届时毫无进取,我便要罚你们了。”
司雪取出一张奏柬,放在案上:“待帝尊出关时,便将这柬上交帝尊,不可迟延,可听清了?”
众弟子异口同声:“听清了。”
司雪颔首,化一股寒风,飘飘然离去了。
幽幽烛火于殿中跳动,闪烁模样岌岌可危,却亮堂了整间宫殿。
不老红软帐髻深赪随梁下沿,系同色缎带收束金柱旁。
帐内搁置八扇折屏,金丝楠木胎骨,驼茸缎的料子,金箔嵌边,包梗绣着鸑鷟与苍鸾。
再屏后,斜摆一架美人榻,垫着膏粱红条褥,扶手边倚靠两个莺黄引枕。
一位女子斜倚榻上,魔君轻轻为她按揉颞颥。
她身着杏黄留仙裙,梳着双刀髻,戴几只赤金簪珥,珠玉点缀,随魔君按揉之动作,轻巧晃荡:这即是当今魔君之姊,霁夜郡主燕雪霁。
她仍在为止战一事烦忧,不眠不休好几日,急得眼眶通红。
魔君耐着性子,柔声安慰她:“阿姊,无事,既已止战,不妨先把身子养好……”
“止战,仅是止战!”燕雪霁心绪纷乱,重重拍榻,忿恚道:“小墨,你可需理清楚,魔族已是强弩之末,三年死限连你一身伤都养不好,待三年后玄离再领兵入我族,十七魔将以血肉作墙也阻不了他!魔族的出路,只剩这三年可筹划了。”
燕玄墨赶紧抓住她手,以免她又将手拍疼了。
“阿姊莫急,天无绝人之路,况且我也有法子延长时限,魔族不会就此衰败。”
“你,你打算用什么法子?可别去跟下界勾搭,那些家伙见风使舵,纵有一身本事,却在大荒之中图个安稳,若瞧见天帝强势,指不定回头便将你卖了。”燕雪霁右手握拳,轻轻压在胸膛,微弱而坚毅的心跳一鼓一鼓,因心绪不宁而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