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后,沈大伯开了坛树门下的藏酒,在沈笑洒在墓前后,他自己一杯又一杯的倒了饮尽。
管二舅看的不是滋味儿,“妹夫,咱回去吧,心意到了就行。”
“二哥,”沈大伯抓住了管二舅的手臂,“他走了都不跟我说一声,连一句话都没给我留下。
这些年,我梦到他,都是他满身箭雨的朝我笑。
这个臭小子,他还笑,不知道疼吗?
呜……不知道疼吗?一身的箭呀…呜……”
沈笑倚在抹泪的管氏身上,她那会儿小,大部分时间在睡觉。
但是她大伯大娘以为她是个娃娃,带了她见爹娘最后一面。
被人抱着的她,亲眼见到了伯娘给亲娘换衣装裹,全身都是刀箭伤,还有斩断的箭头留在身上。
她爹身上的伤,肯定也是一样的。
他们当时带的人,大部分顺利潜出被困的县城去搬救兵,在张家湾旧城遭遇到夜袭的叛军攻城。
后来说是他们与另一队人相遇,两队合成一队,从背后火攻偷袭,与城内守军里应外合,剿了这队叛军,才有了援军来县城解围。
可爹娘,大舟哥,沈家村的壮丁们,除了七太爷被救回,其他都死了。
来墓地祭拜的不止他们一家,沈大伯的失态痛哭,就像开关一样,启动了周围人压抑的伤痛。
一时之间,整个沈家村墓地,此起彼伏的哭声都没有断。
而此时,城门口义士亭前,带领县内士绅完成祭拜的林县令,正看着一队队来领米的百姓。
他嘴角压不住的想翘,昨晚,就有许多乡民成群结队的排在这里。
今天记录领米的书吏们,已经将那些未有户帖之人的情况记下,接下来,他就可以派人下乡登录户帖了。
可他身后的士绅中,有相当一部分看着排队领米的人,都在强颜欢笑。
因为那些没有户帖的,不用交税之人,大多是把自家田地寄在他们名下。
这下,他们不仅要把田还回去,还要被县令追罚。
自己捐钱买米,最后倒把自己填坑里了。
唉,为了领两升米,寄名产田之人,知不知道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再看看给他们挖坑的县尊老爷,算了,胳膊拧不过大腿,他早晚会调任。
又看向帮着挖坑的谭秀才,此时正与县教谕相谈正欢,哼,挂你自己名下的田好像不用还不用罚似的。
不,等等,这家伙几十年来,好像一直都是五十亩地。
这厮……
……
沈大伯是被管二舅背回家的,直到他们离开,沈大伯还没有醒来。
也是,喝了大半坛,能不醉吗?
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