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道:“我观天下学问,发现各家学问都有一个通病。”
子让问道:“什么通病?”
姬定笑道:“各家学派都渴望结束这乱世,都渴望天下得以大治,都口口声声说是为天下人着想,但在我看来,这却是天底下最大的谎言。”
子让问道:“何以见得?”
姬定道:“我在大梁的时候,曾听说过一个关于孟子的故事,说是孟子规劝魏王要爱民如子,并且告诫魏王,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唯有凭此治国,才能够做到国富民安。老先生以为孟子说得对吗?”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子让小声念叨一遍,不由得肃然起敬,反问道:“你觉得不对吗?”
姬定点头道:“我觉得说得非常好,只不过我觉得十分好奇。”
子让倒是对他这话感到好奇道:“这有何值得好奇得?”
姬定道:“敢问老先生,就这人性而言,是更容易说服君主接受民贵君轻的道理,还是更容易说服平民接受民贵君轻的道理?”
子让皱眉沉思良久,道:“自然是平民更容易接受。”
“这就是我所好奇的。”
姬定道:“大多数学问,都是以天下苍生为重,但为什么他们却只跟君主诉说其中道理,而从不跟平民讲解其中道理,这是不是显得很虚伪。”
子让当即就反驳道:“谁说没有跟平民说,我们墨家圣祖就经常跟乡民讲课论道,只不过这一个人能力有限,难以跟所有平民讲解其中道理,而君主则是一个人,同时握有大权,游说君主显然更有用。”
姬定笑道:“真的更有用吗?那不知用在了哪里。”
子让微微张嘴,却是半天出不得声。
这天下比以前更乱了。
他也不知道到底用在了哪里。
姬定道:“其实孟子的民贵君轻,是基于人性,他这话的意思,无非就是告诫君主,唯有视人民为珍宝,这国家才能够繁荣昌盛,你的王位才坐得稳,反之,国必亡矣。换而言之,就是孟子知道君主最看重的不是人民,而是他们屁股下面的那把王座,故而才将人民与王座联系在一起,以此来规劝君主爱惜子民。”
姬舒好奇道:“就算如此,但归根结底,孟子也是为了天下苍生啊!”
“这是当然,谁也不能否认。”姬定笑着点点,话锋一转,道:“但是将天下苍生系于一个人的一念之间,这最多只能说是权宜之计,乃治标不治本,若真是为了苍生,就应该让苍生知道自己才是这个国家的主人,只有当苍生都明白民贵君轻的道理,君主才能做到民贵君轻。”
子让思索良久,才道:“你说得虽然很有道理,但这根本不可能做得到。”
姬定笑道:“老先生可还记得,我曾说过,若要天下大治,唯墨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