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解去了手上的绳索,朗声对他说道:
“我与章公虽然只有一面之缘,然公之高义,韩某素来敬服!”
当年华皎联同周军作乱,郢州刺史程灵洗、江州刺史章昭达合郢、江二州之兵聚于郢州州治夏口城以御周军,朝廷派淳于量率兵援助,其时韩端为淳于量麾下前军幢主,在夏口城时,确实见过章昭达一次。
不过也只见过这么一次,而且当年他和章昭达地位相差太多,不能明目张胆地直视上官,所以到现在,他连章昭达长什么样都完全记不得了。
“章公领军与我交战于衢水,不为私怨,只是各为其主,故仍不失忠义之名。”
韩端作出一副惋惜的神情:“公台辅之量,金玉其姿,乃廊庙之瑚琏,社稷之桢干。如今薨于军幕,实实令人痛惜!”
章大宝听韩端夸赞他死去的老父,连忙下跪叩首致谢,同时脸上惊惶之色尽去,并浮现出了一丝喜色。
能得敌人夸耀,这本身就是一种极高的赞誉,传扬出去就是一桩美谈,而当事的两个主角——韩端和章昭达,自然也能因此而收获美名。
但章大宝却并不是因为此点而高兴,他高兴的是,韩大将军是个念旧之人,他这条命终于能够保住了。
韩端又道:“章公忠义之人,不能让其魂游异乡,我允你将其棺椁运回吴兴,入章氏祖地安葬。”
章大宝又是连连叩首道:“大将军宽宏大量,卑下感激涕零,若有差遣,定当为大将军效犬马之劳。”
韩端淡淡地道:“你先回吴兴去为令先君操办丧事,待守孝期满,再说他事。”
这明明是敷衍之言,但章大宝听在耳里,心下却是暗喜,随即便起了攀附之心。
朝廷没了江东吴地,可说是断了根基,而韩氏有极大的可能改朝换代,成为新朝的君主。
若是能投靠韩端,日后岂不是照样能飞黄腾达?
但入伙也要投名状,否则人家凭什么信任你?
章大宝敛目思索片刻,突然抬起头来:“敢问大将军,那程文季是否已经投到了大将军麾下?”
韩端楞了一下,不置可否地反问道:“你此话何意?莫非程文季投不得我?”
“不是不是。”章大宝连忙摆手,“卑下是想提醒大将军,程文季多半是诈降,不对,肯定就是诈降!”
“诈降?”
章大宝连连点头:“前些时日他还和我谈起大将军,说他与大将军乃是旧识,三年前夏口一战时,他乃临海太守,而大将军彼时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幢主……”
“等等……”
韩端蹙眉思索了一会,突然想起了三年之前,自己和这程文季还真见过一面。
解夏口之围时,城内曾派人出城接应援军前锋入城,而程文季正是那接应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