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区遇上阴山山脉,掉头向东冲出肥沃的河套平原。又因为吕梁等山脉的阻碍,折往南返,在黄土高原与内蒙古高原之间,用滚滚河水画出一个巨大的“几”字形。而西河郡便是这个“几”的最后一竖给劈为两截。
离石位于西河之东南,美稷位于西河之西北。而从离石至美稷,却只有一条官道:从离石西行至蔺县,沿着大河一路北上,行至宣武县故地。此地因百姓稀少已被废弃,黄河在此处如同写意般连画五曲,河流缓缓,水草丰茂,正是匈奴人放牧的好土地。从此处渡河,再沿着湳水悠悠西行,美稷便赫然在望了。
美稷作为单于王庭,张懿从车窗外远远望去,却很难符合一般百姓对于胡人的印象。除却大片的牧人在城郊的草地上放歌,仍有众多胡人在田野里耕种。此时正是糜子成熟的季节,张懿扫视四周,除却普通匈奴外,即有深目高鼻者,亦有肤色黯淡者,相同的是所有人的面孔上都浮现着丰收的喜悦,这一种欢乐的情绪让张懿颇有些不适,他在太原这数年,已经很久没见到这样的景象了。
人虽熙熙攘攘,但美稷并非一个大城。在匈奴南附之前,西河也算不上边郡,所以朝廷也并未花心思修缮,不过是一个拥有丈余夯土墙、方圆数十丈的小城而已。匈奴将王庭迁至此处时,单于也不免觉得寒碜,索性便将整个美稷城都当作自己的王殿,让诸王入城议事,其余部属在城外驻扎谋生。
如今美稷人丁兴旺,小城虽未变化,但城外来往的喧哗人声却让这座破落的小城显得生机勃勃。张懿吩咐车队高挂旌节,表明自己汉使身份,此间牧民农民们忙纷纷让路,险些闹出乱子,等张懿到达城门口,单于的使节已经等待多时了。
“左贤王,许久未见,你愈发雄壮了。”张懿率先下车向对方笑道。
对方显得颇为惶恐,连连行礼,随即用娴熟的汉话回道:“于扶罗化外野人,哪里当得张公如此高看?还是张公一路辛苦,我父王已设下宴席,为张公接风洗尘。”
此人便是左贤王于扶罗,当今羌渠单于长子,下一任匈奴单于第一继承人。他头戴毡帽,胡髯粗犷,身披朱啫大袍,显得人高马大孔武有力,俨然一个地道的匈奴汉子,只是眼见张懿之时,神色惶恐里又带了三分谄媚,行礼时可见衣衫里夹着两件薄纱。
方才看见城外景象,张懿本来心中对此行成果,多了几分狐疑,但此时看见于扶罗如此作态,张懿便又重拾自信。他抚须笑问:“上次与单于一别,忽忽间两度春秋,甚是想念,我记得今年单于已有大寿六十,不知单于如今身体如何?”
说起最令他自豪的父亲,于扶罗笑答:“单于身体还算康健,每天能吃下一只羊,只是他到底六十了,已比不上年轻时能竞马远射。不过他精神一直很好,听闻大人前来,也很是高兴。”
说罢,于扶罗为张懿等人引路。张懿让二百士卒就地驻扎,只带了张杨,还有几个最为英武的侍卫随他一起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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