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深渊希灵点点头,“‘中和’保护了我的意志,让我的思维仍然被自己控制,但同时也改变或者说破坏了我的行为准则——就像解除了一切枷锁一样,我在执行任何破坏行动的时候都不受约束,在面对深渊的时候也没有抵触,清醒而又沉沦……用你们现实世界人所能理解的话来形容就是这样。不过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你要知道减弱虚空大灾变的唯一途径就是架桥,而目前能找到的唯一架桥方案需要巨大的前期牺牲,如果我没有被污染,那么不管是原本的帝国还是神族,都不可能开启这个计划,‘正义和秩序’会成为你们的阻碍,最终让这一季的所有文明都错失良机。我很感谢这次污染,它让我变成疯子,于是我能去做那些你们下不了手的事情。大概这就是虚空的安排吧……我不相信现实世界中有关‘命运’的说法,但我相信虚空的演化是自有其安排的,大灾变既然会产生,自然也会终结或减弱,我只不过正好被选中,成为那个负责离经叛道的执行者而已。”
“所以你千方百计要避免被净化,”我终于明白了对方的想法,“因为一旦你被净化,你的‘任务’就执行不下去了。”
为了减弱虚空大灾变,她不能变成“好人”——竟然是因为这么扯淡的理由。
“也不全是这样吧,”深渊希灵的声音听上去头一次带着点不确定,“或许我本身也存在顾虑……这涉及到一个很抽象的问题:现在的‘我’,是建立在所有深渊节点基础上的‘我’,如果所有节点都被净化或者改变成随便什么东西,那么这些节点组合起来还是不是原本的‘我’?即便那时候我还存在,我的思想、逻辑、目标、意志力是否还会如现在一样?你的净化首先作用于具体的污染者,在这些污染者清醒过来之后才会作用于由他们组成的网络,而我是在最终环节才被组合起来的集群意识,因此在这个过程中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定,我不能冒这个险,起码在大业完成之前我不能冒任何风险。我必须保持自己现在的状态,直到大业完成——到那时候如果你有让我认可的能力,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净化,毕竟帝国已经存续下来,我是生是死也就没什么影响了。”
深渊希灵的一席话让我忍不住陷入沉思,然后不知怎的就想起一个很经典的哲学问题:特修斯之船。
特修斯之船是一艘航行了数百年的船,它的每一块木板和零件都可以更换,数百年的航行中总是有木板腐烂,零件磨损,于是这艘船上的组件就被一个个地更换着。经历如此漫长的航行之后,这艘船上已经没有任何一个零件是它起航时候的组成部分,整艘船百分之百的组件都被更换了一遍,那么这艘船还是特修斯之船么?
深渊希灵的情况跟这艘船显然有很大区别,但有一点是相通的:她是一个由大量“组件”拼合起来的集群意识,而这些组件对我而言都是可以轻而易举改写的。
如果整个堕落使徒族群都被净化,那么由他们的网络节点组成的上层意识是会被简单的净化,还是会被彻底改写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