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老袁,你真是一个不怕死的好汉。可惜,这样子,咱们兄弟又要分别了!”李自成说着不禁垂泪,他向来沉稳冷静,轻易不会激动,更不会落泪。但此时他自己也是英雄末路,心情激荡,竟然也落下泪来。
袁宗第道:“闯王,你别担心,我先走一步,到地下去找俺宗敏大哥相聚,我们在阴间也能快快活活说话。唉,只可惜大哥你孤零零的待在王宫当中……”说到这里,袁宗第扫了一眼牢房门口的几名太监,声音又低了下去。
李自成道:“你不用担心我,没人敢把我怎么样的。”
袁宗第点头道:“哥哥要注意保重身体,退一步海阔天空,能忍一时气,便忍一时气,这天下没有过不去的河,没有翻不过去的山。”
李自成听袁宗第说话,感觉他的手指在自己手心微微滑动,凭感觉他写的是一个“逃”字。
李自成向袁宗第点头,道:“哥哥晓得了!你心中还有什么未了的愿望,跟哥哥说一声,哥哥一定会替你完成心愿。”
袁宗第的手无力的垂下去,和李自成的手分开,轻声道:“没了,我这一生最开心的就是认得你这个大哥,能和几个肝胆相照、同生共死的好兄弟一起在战场上驰骋。除了兄弟,这世间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能再见闯王哥哥一面,我最大的心愿已经了结,我真是开心啊!”
李自成再次哽咽,泪眼模糊起来,恍惚间,回到崇祯初年,在高闯王麾下,一条大汉,手持竹节鞭,黑盔黑铠,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在万军之中,狂呼大吼,势如破竹,冲入官军曹文诏部的核心,一鞭把他的掌旗官砸的脑浆迸裂。事后,高闯王拍着他的后背赞道:“真是一个万夫不当之勇的猛将啊!”
袁宗第无力的伏在地上,轻轻喘息,道:“闯王,你还记得当年咱们一起唱过的那首莲花落么?”说完轻轻唱道:“家家哭皇天,
人人哭皇天,
父母妻子相抛闪,
你也反,
我也反,
人马滚滚数不尽,
投晋入楚闹中原,
仇报仇,
冤报冤,
在劫之人难逃命,
血债还用血来还,
到头来,
达官贵人不如狗,
干戈扰攘入幽燕。”
唱到后来,声若游丝,细不可闻,只听他伏在地上轻声道:“哥哥走吧!咱们后会无期了!”
李自成心如刀绞,擦擦眼泪,也不说保重了,只是用沙哑的声音说了一句:“老袁,我走了!”
袁宗第无力说话了,只是虚弱的把头低下,双手放在额头下,作叩首状。
李自成狠下心,让太监抬着他出了牢房。
回到宫中住处,李自成一言不发,静静的坐在藤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