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全乱了,默祷的唯一内容是吴三桂的数万勤王铁骑赶快来到,杀退“逆贼”,使京师转危为安。今早,他一面虔敬地三跪九叩,一面祷告上苍使吴三桂能够在今日来到。拜天之后,他没有马上起身,在黄缎绣龙拜垫上继续低着头停了片刻,忽然想着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拜天了,心中一阵酸痛,暗暗流下热泪。
有几位站得较近的老太监,想着皇上在这样快要亡国的日子还不忘黎明拜天,又想着皇上十六年辛勤治国,竞有今日,不禁悄悄流泪;那位乾清宫的掌事太监吴祥几乎禁不住哽咽出声。
魏清慧是乾清宫的众多宫女中最贴近崇祯身边的人,埋藏在皇上心中的忧愁和痛苦,她不仅比一般的宫女和太监清楚,甚至皇后有时想知道皇上的饮食起居和皇上对国事有什么新的想法,也命吴婉容来悄悄地向她询问。昨天下午,因为袁皇贵妃在坤宁宫中同皇后相对流泪,皇后又命吴婉容来乾清宫向魏清慧询问情况,吴婉容跪下奏道:
“命魏清慧亲自来坤宁宫向二位娘娘当面禀奏好么?”
皇后摇头说道:“不用魏清慧亲自前来,如今到了这样时候,皇帝身边需要有一个知冷知暖的人儿!”
吴婉容来到乾清宫背后的宫人住处,悄悄地将皇后和皇贵妃在坤宁宫相对流泪的事告诉了魏清慧,并说明皇后娘娘命她来问问皇上的情况。魏清慧将她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吴婉容,但是当她将吴婉客送到交泰殿旁边要分手时,悄悄叮咛说:
“吴姐,有些话我只是让你知道,可不要都向皇后娘娘奏明。倘若都叫皇后知道,她不知会怎样忧愁呢!”
吴婉容含泪点头:“我明白。真不料会有今日!娘娘身为国母,读书明理,十分圣德,可是皇帝为严禁后妃干政,不管什么朝政大事从来不告诉皇后知道,也不许皇后打听,反不如民间贫寒夫妻,遇事一同商量!”
吴婉容从交泰殿旁边向坤宁官走了几步,忽然回来,重新拉住魏清慧的手,悄悄问道:
“清慧妹,你日夜在皇爷身边服侍,据你看,还能够撑持几天?”
魏宫人凑近吴婉容的耳根说:“如今众心已散,无人守城,吴三桂的救兵又不能及时赶到,恐怕这一两天就要……”
魏清慧忽然喉咙堵塞,不禁哽咽,没有将话说完。吴婉容浑身微微打颤,将魏清慧的手握得更紧,哽咽说:
“到了那时,娘娘必然自尽殉国,我们也要按照几天前的约定,为主子自尽,决不活着受辱!”
魏清慧态度坚定地说:“我们虽不是须眉男儿,不能杀贼报国,血染沙场,可是身为清白女子,断无蒙羞受辱、贪生苟活之理。到了那个时候,你来找我,咱们一同尽节。”
“还有费珍娥,虽然年纪小,倒很有志气。她告诉我说,她决意到时候为帝后尽节,决不贪生怕死。”
魏清慧又说:“我知道各宫院中,有志气的人很多,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