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觉,以为眼前坐着的男人是一个正对着夕阳感慨所余不多的生命的垂暮老者。
可郝杰今年只有四十七岁,尚处在人生的壮年,他哪儿来的岁月感怀?
没等到宿玉冈想清楚,郝杰便又接着说道:
“宛芳她……很喜欢你们这里的纪伯伦——我们那里也有纪伯伦——但那个纪伯伦没写出过你们这里的纪伯伦的诗。
昨天……昨天宛芳还给我念了她最喜欢两句诗: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咳咳咳……”
沙哑的语声被一阵咳嗽打断,郝杰躬起身体,用力地咳着,细碎的黄沙从他的头发上、衣服上洒落,扬起一些飞尘。
宿玉冈静静地看着他。
他有点听不懂对方的话。
或者不如说,是听不懂对方神经质的妄语,但另一方面,宿玉冈却又隐隐认为,这妄语中隐藏着真相。
至少是一部分的真相。
所以,他并没有打断郝杰,也没去做任何刺激对方的事。
战友们恢复体力需要时间,他自己施放巫术更需要时间,而说话或是闲聊,无疑是最好的拖延时间的方式。
只要郝杰愿意说,宿玉冈乐于奉上自己的耳朵。
咳嗽声很快停了下来,郝杰低头喘息了一会儿,便又抬起头去看夕阳。
他的眼睛亮得怕人,像是燃烧着两团火,而他枯槁的脸就像是火焰下堆积的柴禾,那火苗每窜高一分,他的形容便更憔悴一分。
“快二十年了啊。”他低声地叹息着,慢慢垂下脑袋,望向捧起的掌心,神情忽然变得温柔了起来:
“太阳很快就要落下去了,宛芳,你一直说要看看大漠里的夕阳,你看到了么?”
他将手朝前伸去。
暮风从极远的地方吹过,金色的沙海上浮动着烟雾般的轻尘。
宿玉冈看到,郝杰捧起的掌心上,也浮起了一缕肉眼难以看到的烟尘。
事实上,如果不是开启了巫纹,宿玉冈可能也看不到如此细微的烟气。
“是不是很美,宛芳?”郝杰的脸沐在夕阳下,五官柔和,仿佛在与那烟尘对话。
呢喃的语声中,他眼里的火焰闪烁、流动,顺着他的眼角流淌下来,浸润在他满是褶皱的脸庞的。
宿玉冈看着他,心头蓦地重重一跳。
邓宛芳……死了?
宿玉冈额头的巫纹明灭了一下,心底深处的吟唱也随之停歇。
从刚才郝杰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起,宿玉冈便以巫力默诵起了一段冗长的巫语。
那是宿家最凶厉的咒杀术,非常难以掌握,他也是在灵泉边修炼多时后,才终于学会的。
虽然宿氏已经将这种咒术简化到了只需一段长达十分钟的吟唱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