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呆坐床榻上出神的高长佩,被青竹的声音吸引扭头,也在这时脸上的清泪顺势低落在了锦被上,晕染了一朵朵泪花.
奇怪。
他怎么会哭?明明刚才还没有任何感觉的,不过是……不过是失去了一个不爱他的女人的子嗣,一个不因感情孕育的生命。
可是,这一刻眼睛好似失控了一般,只想要将他之前近十九年欠下的泪水全部流干净,无论如何擦拭都是在做无用功,这有什么可委屈的。
“出去”
青竹跪下手指微颤的拾取了碎片之后,都管不上手指上的血口,退离了寝殿。 ——
高府主君,皇夫亲父,但这个男人这辈子却过的糊涂,更死得匆忙,因为被按上诅咒君王的罪名,就连葬礼都显得寒酸,门可罗雀,若非皇夫血亲恐怕就连该有的体面都会被剥夺。
高长佩再一次见到自己父亲,已是头七,如今天气渐热,为了防止尸身臭掉,棺材中装着人身高的寒冰,皇夫只站在棺材旁看了一会便让这个可怜的男人下葬了,早些入土,也好断了与高家的纠葛。
皇夫守着长明灯不灭,一直到三更天,高簪才出现。
“老臣为了配合刑部调查诅咒一案,此时才得以回府,倒是错过了黄氏……入土时辰。”
高簪一辈子都挺着笔直的脊背,此时却是怎么都挺不直了,难得当朝首辅说话中竟带着小心,就连一国之父不该跪一介父人的礼节也没有提及。
高长佩眼中讥讽意味更深,伸手用镊子将燃尽的黑芯剪掉,屋中立刻又亮堂了几分,他一直沉默着,并没有打算搭话这个他孩童时一直孺慕的老人。
“赵晋暗中放走了与那贱侍偷情的女人,不过那女人途中却是死了,她死前去的方向是齐家,这次至少不是我们一家的祸事了,臣在刑部的这段时间,赵晋将我们高家着几年明面上经营不少势力拔出了,但若是这样就能平息这次的祸事,伤筋动骨也值得。”
高簪分析着高家的利弊,却是只字未提黄氏和她那不成器的女儿,到底早直到首辅是什么脾性,所以高长佩谈不上什么失望。
“皇夫,天色已晚,你前几日才刚小产,身子不宜这般折腾,若是邪寒入体,不宜日后孕育子嗣就不妙了。”
高簪走到高长佩身旁,想要亲自扶起蒲团上跪着的皇夫,却被皇夫果决的拍开。
“佩儿”
“首辅自重,本宫的名可不是你该唤的。”
高长佩缓缓站起身,他等至如今时日更多的是在等高簪,至于这长明灯,人都死了,不过一盏灯罢了。
高簪一直刻意柔和的面容重新换上了高位者的凌厉,她一直担心的事情还是出现了,黄氏就是困住高长佩的最后一道枷锁,如今枷锁已毁,恐怕日后将不好操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