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从被窝揪出来,他就清楚这个女人是坚韧的,心之所向一往无前。
彭野尝试开口:“我找出黑狐的真实身份了。”
程迦把半截烟摁灭,不干任何别的事,目不斜视地看他。
“安安是他的妹妹,在住院。她在我抓他的途中受伤,断了半截腿。他的钱全在安安那里,被警方控制。”
他说完,程迦还盯着他。
彭野又说:“……他恨我。”
程迦眼神像漆黑的相机镜头。
彭野再说:“交手多年,恩怨太多,不差这一次。”
程迦看他半晌,从台子上跳下来,鞋子重重一声响,砸在彭野心口上。
“程迦!”
她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他上前追,追到门廊,还没抓住她,她突然自己回头,冷定地问他:“黑狐铁了心要杀你。这个事实有那么难告诉我吗?”
“程迦——”彭野双手掌心向前,朝她走一步,是想安抚的姿势,但他也并非绝对冷静,“这是我的工作。我不想你担心……”
“我知道这是你的工作。但你不能瞒着我——”她冷冷地看着他,眼睛像刀子,“你得给我说清楚。你得让我知道那危险有多大,是什么时候。你不能让我这回回了上海,下回我满心欢喜再来找你,你的人就不在了。”
彭野张了张口,终究默然。
程迦说:“说话。”
彭野低声却用力地说:“我不想一次次提醒你,让你担惊受怕。”
程迦道:“那就是让我时时刻刻担惊受怕。”
这话像一棍子打在彭野头上。
其实,他早就考虑抓住黑狐后他的去路。
自长江源回来,他更谨慎警惕,更惜命。他这条命上拴着两个人,他不能接受自己出意外把她一人扔在世上。他担心她再度陷入病态,焦躁抑郁,自虐自杀。
他知道她是个坚强的女人,可不论她多坚强,他都想护着她,恨不得拿个玻璃罩把她罩起来。他把一切危险对她隐瞒,想等尘埃落定再将成果与她分享。
想起自己劝四哥不干了时的心态,不过是担心四哥出意外了那对母子的境地。
可谁来担心他的程迦?
他又凭什么拖着她陷入这样的境地?
偏偏这最后一战,现实的残酷,两难的困苦,他不可改变,甚至不能纾解半分。而她的紧张更是唤醒他心底那一丝对危险的不确定。
这些天,他尽全力布局;可在她的目光下,他的隐忧和紧张,无处遁形。
“你不能这样,彭野。我不需要你照顾我的心思,我需要知道事实。这份工作多危险,你以为我没有觉悟吗?”
程迦突然抓住他手腕,唰地拉开袖子,两道深深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