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河东守将左翊卫将军阴世师,早已对我李家有戒备之心,这是你们都知道的。如今未奉明诏,举家迁移,阴世师岂能不疑?纵然我五人能够到达晋阳,但只要我们前脚离开,阴某后脚跟来,我李家老老少少几十口人怎能躲过血光之灾?”李三娘说完此话,偌大一个书楼里寂静无声,连根针掉在地上也听得见。
楼外月光惨白,如水银泄地;树影婆娑,似木魅山鬼。远处,鹳雀楼传来子时的钟声,飘然入耳,扣人心扉。
半晌,李建成才长叹一声,“哎,家事与国事,如何兼顾?”
李元吉啜茶不语,柴绍低头沉思,厅里的烛火不经意间“嗤”地闪动了一下,迅即又恢复了平静。李三娘慢慢站起身来,双眸清澈明亮,炯炯有神,只见她用手轻轻地理了理云髻,看了看自己的丈夫,然后对李建成和李元吉说道:“大哥,四弟,自古举大事贵在迅疾而发,迁延优柔则自取其败。‘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父亲和二郎少不得你们运筹帷幄,指挥兵马,而我一个女子却派不上多大用场,”李建成兄弟和柴绍都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李三娘,听她接着说道:“我想,你们三人带上智云,走父亲所给地图标识的林间小道,昼伏夜行,四日之后便能到达晋阳。这四日之内,我领着马三宝、钱大柱他们安顿家人,收拾行装,然后渡河返回鄠县山中的李家庄园。到时,你们在晋阳起事,阴世师回过神儿来,想在河东捉拿我们,恐怕连我们的影子也看不到了。退一步讲,就算他分兵渡河来袭,鄠县大山里林深树密,沟高壑险,无处不是我们的藏身之地,他又到哪里去寻我们的的踪影呢?”
“有道理,况且咱们李家庄园还有百十号护园家丁,情急时也可派上用场,”李元吉接过话茬儿。
李建成在旁边不经意地点了点头。
柴绍放下手中的白瓷茶碗,用手摩挲着宽大的额头,说道:“几十口人,数百里迁移,你一个女流之辈,如何担当得起?”
李三娘莞尔一笑,“当年我嫁你柴家时,不也是和迎亲队伍一同走了数百里?”
“那不一样啊!开皇年间,天下大治,路不拾遗,可如今纷纷乱世,盗寇四起,我不放心啊!”
一听柴绍这么说,李建成与李元吉对视了一眼,都低头不语。
此时丑寅相交,云掩明月,鸡鸣巷道,书楼的烛光透过窗棱,撩开黑幕。这一夜似乎特别漫长。
李三娘起身走到自己丈夫面前,用温玉白净的双手轻轻地握住柴绍,说道:“夫君,你放心地去晋阳吧,我自有主张。咱李家自前朝开始,不论男女都习文练武。你忘记了,父亲还将一柄棠溪宝剑做了我的陪嫁呢!不要说李家的男丁,就是我那几个婢女也都能百步穿杨。虽然天下烽火四起,但父亲留守太原,三晋之地尚得宁静,就算百十人的流寇,奈何不了我李家的。夫君,天下有倒悬之危,百姓有涂炭之苦,大丈夫当建功立业,怎能如儿女子一般呢?就算是生离死别,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