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姓阴是最确切不过了。每个地方的棺材铺都是不会多的,京城也是样。
阴冥就是京城唯一的一家棺材铺老板,仅听其名讳就已感到死气沉沉,“绕梁三日”了。
他原来是否叫阴冥,谁也不知道,或许知道人也忘了,因为大家都认为他叫这个名字比别的都强,他就应该叫阴冥。
阴冥从来不笑。
是他不会笑吗?人们都这样说。
其实人谁不会哭笑,做什么买卖,老板都得笑脸相迎,这是礼数,是对买客的尊重,和气方能生财,可是阴冥做的买卖断断不可笑,他就应该板着脸,让刚死的亲人的家属看了觉得他似乎也死了爹似的,心中多一份慰藉。
阴冥也不需要笑───京城就这么一家棺材铺,毫无竞争对手,不怕人抢他生意,所以无论他怎样无礼也不会有买客见怪,见怪又能怎样?
不买他的棺材又上哪儿去买?
总不能让死者老待在家中,阴冥也不怕没生意,总会有人死的,偌大个京城三天不死人已经是奇闻了,因此只有买客忍气吞声。
当然也有些有钱有势的阔佬不买他的帐,认为一个棺材铺老板有什么了不起?即使表面上不得罪他,可是对他铺中的小伙计可不怎么客气,颐指气使。
这日正是一位富贾前来购买棺木。
这位富贾肥头大耳,脸上还尽是麻子,就好比一个大烧上撒满了芝麻,却还没撒好,有的地方多,有的地方少,很不匀称,令人看了厌恶。
他走到台前,神情上是专横跋扈,一拍柜台道:“人呢?难道已经躺进了棺材不成?”
阴冥就坐在柜台后,但那富贾却恍若未见,眼睛抬到了头顶上,只管叫嚷。
阴冥并不恼怒,缓缓地站起身子,趋近富贾道:“客官要点什么?”
富贾只觉一缕寒气从头顶钻进身子,极不舒服,他打了个寒战,仍把眼一瞪道:“到你这里还能要点什么?住店啊?”
“那么客官要买什么匣子?”
富贾只觉又是一股冰冷的寒风扑面,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啐道:“你这里大概真有死鬼阴魂不散,晦气!啊,你问我要哪种匣子?家…家慈过世了。”
他想了半天才想起“家慈”二字:“我当然要买副好棺木让她老人家享用,你这里都有些什么好木料呀?
阴冥冷冷地道:“我们有柳州楠木,南海龙诞木,贵阳紫木,还有云南金丝木,客官要哪一种?”
富贾感到和阴冥说话越来越冷,简直要把他活活冻死,他不耐烦地道:“捡最贵的给我抬出来。”
阴冥头也回对着里面道:“阿言,把那最好的金丝楠木搬出来。”
一会儿,从里面出来个十七、八岁的小伙计,一副楠木棺材斜扛在肩上,看份量不轻,压得他背抬不直,腿也在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