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可朱五六现在已经不是从前的朱五六了,他说话放在以前好使,眼下可能已经在朱五六一家那不算个啥了,人家能支持他,能啥事和他汇报,那不是需要他办事。
就是、就是给他个面子。
所以,孙里长说话的时候对着两边也尽量客气,就这么客客气气的他终于明白了啥叫中间人最难做。
朱五六挥手道:“我不是不懂礼义大义,我就知道眼下活下去比做大学问有用。
要是连这几个娃娃都保不住,那些书给谁看?给谁念?唢呐一吹给烧纸啊?”
这一次他不想退让,他也认清了,只要人退让一次那就又第二次第三次,那他就又会过上以前让人瞧不上、没骨气的生活永无翻身之地。
这一回他必须说了算。
孙里长看着脸色苍白的楼德华,火光中他看不清那人眼中的神色。
只是潜意识里觉得要是能活下去还是少得罪人的好。
孙里长不吭声了,周围的人也都不吭声了。
问题一下子好像升级了。
就连带头领孩子们嘻嘻哈哈的周欢也停止了手上的动作,顺着周满的眼神往那方的人堆里看。
火苗里砰的一声清脆,楼德华从漫无边际的思海中开始回游,终是叹出了一口气。
“那就烧纸吧。”
啥?
朱五六心里咯噔一声,一时不知道该说啥好。
因为他该说的已经说了,难道要他现在破罐子破摔?
未等想明白,只听楼德华又说道:“我这书最适合生火,今晚外头冷,就用我这书续火吧。”
“先生……”
不知何时,周满已经跑到了楼德华的身前。
楼德华的眼神爱惜的看着周满,伸手拍了拍他的头顶,笑道:“读书本意在元元,我身为你们先生若连眼前的元元都不愿意护住,何以能为人师表。
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都想明白了,小朱啊,我答应你把书扔下,你能不能允许让这些孩子们一人挑两本放身上带着?”
朱五六看着楼德华委屈的白胡子,喉中哽咽。
要不是万不得已他真不想这么压迫别人。
此刻却也只能拱手说道:“多谢先生体谅。”
如此一来,最难的人都已经退让了,这些老农还有什么可说的。
心疼自然是心疼,比如冻好的鸡鸭准备着过年吃,此刻为了减少负重只能双向奔腹。
再比如鸡毛掸子、还有数不清的大铁锅,咱也不知道逃难为啥要拿那老些的锅碗瓢盆。
就是觉得一要离开家了瞅啥都好,看啥都舍不得抛下。
挨家挨户就跟送别老朋友似的和物件依依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