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运丁,周围还有花户车户斛头扛夫以及蝗虫一样吃漕运的三教九流,要应付如此庞杂的关系,不是家里从小带出来的经纪能行吗?”
魏忠贤思考片刻,终于承认这活儿如果是非世袭的确实干不了,
“那这军粮经纪也挺熬人的,却能传承至今,而不是像卫所军户那样弃籍逃逸,实在挺不容易的。”
宋晋笑道,
“这你就想错了,有道是,‘当官不如为娼(仓),为娼不如从良(粮)’,这军粮经纪可是坐粮厅里最大的肥差,这每船每收兑一石漕粮,军粮经纪就能得二十二文钱,仅此一项光明正大的收入,除去所有开销,军粮经纪走一趟验粮,就能净获利千两银子以上。”
魏忠贤惊问道,
“这军粮经纪为何能拿这么多钱?”
王体乾回道,
“很简单啊,这漕船沿着水路一路北上,栉风沐雨的,漕粮难免有损失,其一是因为浸水潮湿,粮食定会产生霉变,其二呢,则是因为漕船要沿途应付名目繁多的盘剥,银两不够只好偷卖漕粮,漕粮少了便要掺假造假,掺杂沙土、石灰、糠秕、木屑、胶泥,或者用五虎、下四川、九龙散等草药使其发胀增色。”
“这些造假的漕粮要逃过这些世袭军粮经纪的火眼金睛,唯有用银子蒙混过关,银子用足了,不但能验收合格,还能在过斛时做手脚,一船漕粮能多量出几十石百余石,反之,银子使不到,不但质量无法过关,同样一船漕粮还能少量出若干。”
“至于少量的办法,那是众人皆知的,用斛过粮,斛满了再用踢倒山的大头靴踢上几脚,斛里的粮食便塌陷下去,这‘踢斛’,收粮时斛该不该踢,踢几脚,用多大力气踢,全凭经纪的心思了。”
“还有‘起米过斛’,那是要用一只刮板,粮食装入斛之后用板刮平,斛平斗满乃为公平,因之要求那刮板一定要绝对平直无误,而军粮经纪手里的刮板多是月牙形的,刮斛的时候,月牙朝上斛面是凹的,月牙朝下斛面是凸的,你想想,这一凹一凸差距有多大?这就叫‘淋尖’,有了这世袭的‘踢斛淋尖’的手段,那自然就能赚上千两白银了。”
魏忠贤听了便道,
“照这么说来,这军粮经纪理应也是这坐粮厅中最不希望漕运改海运的人了?”
王安淡笑道,
“自然了,要是再加上投票选吏,他们这一身的本事,又要往何处施展呢?因此咱们绝不能指望这军粮经纪能帮得上咱们甚么忙,说实在的,咱们若不是皇爷派下来的,他们当咱们的面儿直接撂挑子不干了,也是大有可能的。”
魏忠贤叹气道,
“能不挡道儿已然是厚道人了,哪里敢指望这些和漕运切身利益相关的人能帮得上甚么忙啊?”
就在这档口,军粮经纪已经完成了至关重要的验粮步骤,准备转入下一个挂单交割的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