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为观宁元年,六月廿一,天子百官诸公注视之下,年仅十九的少女,神态从容不迫,字字清晰有力。
面对“富国之政”的辩题,非但可引经据典,更语出新颖,角度开阔,佐证之下,细致到各地州府县镇风土民俗,乃至地貌、兵事、农事,皆信手拈来。
湛御史原本的风轻云淡早已不复存在。
从质疑,到惊诧,再到真正正视这个对手——
是对手,不再是所谓女郎。
辩台之上,二人对辩,你来我往。
辩台之下,此前那些持反对之言的官员们个个面色精彩纷呈。
再看向那湛御史,不免便有人暗暗庆幸自己逃过一劫——还好辩台上的不是自己!
这场辩赛,从晨起,一直至暮时。
却几乎无人离座,反而是闻讯而来的宫人越来越多,挤在崇文馆外探着头往里面瞧。
随着少女的声音落地,数息之下的静谧后——
“湛某——”湛御史起身来,抬手,垂下了头:“认输了。”
四下雷动。
衡玉起身,抬手还礼:“承让。”
“老师!”
嘉仪高兴地蹦了起来,兴奋难当地朝衡玉挥手:“老师赢了!”
对上女孩子那张稚嫩雀跃的脸庞,从始至终皆紧绷着的衡玉鼻头陡然一酸,朝着嘉仪露出笑意。
四下目光各异,震惊,钦佩,质疑,依旧高高在上不屑一顾——
衡玉半点不介怀。
赢了就好。
她很需要赢这一场。
“……十八九岁的年纪,再如何,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说破了天,也还是个女郎而已!崇文馆内从未有过女学士!”一名四十岁上下的官员忿忿不平地道。
衡玉朝他看过去:“女郎如何,男子又如何?敢问这位大人,我等女郎究竟输在何处?”
这世道如此,任何高低胜负权势之争,若一旦出现女子胜出的情况,便总会冒出来与性别有关的争议质疑——
而衡玉不欲回避。
“女子生性柔弱心志不坚,心胸狭窄善妇人之妒,眼界狭隘迟钝,千百年来,向来如此!”那名官员心中过于愤懑,也站起了身来,直视着衡玉。
“向来如此吗?”衡玉迎着那道咄咄视线,毫无退缩之色:“上古女娲开天造世,嫘祖创养蚕之道,木兰亦可驰骋沙场,而诸位大人所读之《尚书》,曾被一把火焚尽,是得伏胜之女羲娥,口授相传,方才得以重现流传于世。除此之外,更有诸多以学术才情千古留名者,真如群星灿烂,不胜枚举——试问,这便是大人口中的千百年来,皆是如此吗?”
“巧舌如簧……!”听得四下隐起的议论声,那名官员再次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