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佞门,兑元门,坎圣门,九门各接河流大路,乃天下水陆驿道交汇之所,两人原说要取道帝京南下松州去寻玉清一脉的太平道众,该取离佞门或是巽直门而出,但现下所投方向却是西北方向的乾德门,那实是南辕北辙的紧了。
萧闻霜听云冲波说话,并不停步,只低声道:”没错的,公子。”
”要去金州,当然要循乾德门而出啊…”
云冲波身子一颤,又是吃惊,又是感动,吃吃道:”这个,但是,你说的事情…”
日前长白一役结后,云飞扬只丢下”想知道的话,就去金州好了”这两句话便扬长而去,并不对自己之前的说话附加上任何解释,令云冲波更是寝食难安,却虑着萧闻霜心挂南方已久,又知她逃出金州已是极幸,再这般回去无异送死,只是压在心里,并没说出,但他并非善于作伪之人,萧闻霜又是生就的冰雪心肠,看在眼里,那有不知的道理?一路犹豫多日,待得将入帝京时早已打定了主意:”怕甚的,便回去金州走一遭罢。”
其实以二人离开金州时的局势来看,五人已是凶多吉少,再加上云飞扬的说话从旁佐证,真相实已呼之欲出,为了证实一件多半已没可能补救的事情而远涉险地,这种决策,并非萧闻霜的应为,但,在她心里,却另有计较:”怎么也好,都不能让他再这样担忧下去了。”只她虽然聪明,却不长于表达心意,一路踌躇,总不知如何说于云冲波知道,索性只是闷头带路,待他自己明白,此刻听他声有喜意,口中不言,心下却委实欢喜。
此刻已过申时,将近酉时,漫天雪云当中,一轮残阳半浮半沉,映得西天如血涂般一壁殷赤,将两人的影子拖得长长的,拉在地上。面前的乾德门那高大的城楼也被拉作一道瘦长的怪影,投落在空空荡荡的驿路上,竟有些阴森森的。
两人一路来此,已过了不知多少关卡,自然诸样证引皆全,轻轻松松便挨过盘守人员出城,城外一马平川,正是向西域金州方向前去的官修大路,只消得到无人地界,两人的身法轻功展开,那便胜过任何快马,也正是为此,萧闻霜才决定不在薪桂米珠的帝京城内购马,而是希望到了约五十里外的下一个小镇上再说。
沿大路前行不久,便见道旁勒有一座高碑,大书”孤臣守节”四字,上雕仗节模样,云冲波幼年曾听云东宪说过,知道此碑建于”沛上刘家”入主帝姓年间,乃为纪念执节使西二十年,历经诸般威逼利诱艰难困苦,始终守节不屈的一代名臣古武子而立,却是初次见着,此刻睹此雄碑,忽然想起云东宪诸多言语教训,又想起他此刻身陷荒域,生死未卜,心中忽感酸楚,却怕萧闻霜瞧见,便别过头去,作观看夕阳模样。
忽听萧闻霜冷冷道:”请。”声音森寒如冰,竟是十分提防。
云冲波悚然一惊,立时回过神来,见萧闻霜已是站住脚步,锐目如电,盯着守节碑,神色好生的戒备,竟是如临大敌。
便听一人长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