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于碑林当中,一一细察碑文,不时还伸出手去,沿着那些铁划银钩轻轻摩挲,口中低低吟哦。
“起来琼户寂无声,时见疏星渡河汉。屈指西风几时来,只恐流年暗中换…嘿,亦算好诗好字,不过以刚强大篆书此亡国之音,也非解人…”
云荡开,月光照出半边脸庞,透出几分沉醉,却竟是天机紫薇在此。
“这边走,那边走,只是寻花柳,那边走,这边走,莫厌金杯酒…洒脱曳行而书,甚得歌中之味,妙极,真是妙极…”
一边赞叹,天机紫薇一边竟从怀中掏出一张薄纸并一盒墨块,细心作拓,好一会方才满意,吹得干了,小心收入怀中,长长一吁,神色甚是快活。
如是好一会儿,他渐渐踅至西南角上,见一块碑,残极破极,亦没什么雕刻,光秃秃的,就只有两行大字,都被灰蒙了,看不清楚,天机紫薇也不嫌其肮臜,举袖拭了一会,方看清是两句五言“揖让月在手,动摇风满怀”,字体瘦直挺拔,如屈铁断金一般,端得出色。
天机紫薇见此碑文,似也觉意外,细细品玩一会,方苦笑道:“集昏德公的字,成违命侯的诗…嘿,好个高人,尖刻如此,也不怕伤和…”复又油然道:“但也亏得如此,才没有被拖曳入京,少受颠离之苦…”他口中沉吟,双手沿着那一笔一划只是细细摩挲,良久,方叹道:“好诗,好字,好月色,好地方…在这样的地方还想着打打杀杀,几位真是焚琴煮鹤…”说着抬起头来,负手微笑,见前方七八步外,一块碑材上,有个汉子叉腰立着,赤着上身,只着条犊鼻短裤,肩上腿上肌肉虬张,两眼却翻作一片惨白,正是“六朝金粉”中的“忪惺马”。
听天机紫薇这般说,忪惺马干笑两声,道:“老子是个粗人,不懂得什么诗啊词啊的,也用不着。老子找女人一向只是硬上,要么甩点银子,从不烦心弄什么酸溜溜的文字哄人,学这些有个屁用!”听得天机紫薇蹙眉摇头,连连道:“污俗不堪,阁下真是…唉。”
他这边尚不肯出恶语向人,那边却已点滴耐心也无,怪啸一声,道:“老子虽然没什么学问,但也还知道几句,你龟儿既然喜欢,便送给你!”说着双腿一弹,已是翻身跃起,连环踢蹴,幻出许多腿影,结连如龙,向着天机紫薇恶狠狠扑掠下来。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进来!”
来势汹汹,忪惺马犹在丈余地外时,天机紫薇额前散发已被急风鼓动,紧紧的贴在了额上,但,他却全无走避之意,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如饿龙般扑近的忪惺马,淡淡一笑,缓缓的,抬起左手,将食指竖出。
“停住吧…”
低低语声,天机紫薇信手将手挥向一边,此时,忪惺马已扑至身前,堪堪就要踢在他咽喉之上,却猛然一震,竟真得豁嗐嗐一声,硬生生的将身子偏向一边,砰然一声巨响,重重踢在地上,竟连一条右腿也陷进去小半!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