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内一夜之间失了两员主帅,又皆是冤屈惨死,将士自然为之动容,或有怨怼,或有惧怕,人心惶惶,终日不安,边令诚虽记恨高仙芝,可却也不想城破被抓,如今高仙芝除去了,便要在军中树立威信,统领几万民兵,抵御叛军半个月,好在将士得知哥舒翰率十五万精锐援兵杀来后,潼关可大定,便逐渐安下心来,城中局势暂且稳住。
倒是这半个月内,边令诚除了稳定军心外,便是杜撰功劳簿,要趁哥舒翰来之前,为自己多添几桩战功,一时间也未找陆远麻烦,左右一介无名小卒,失了主将指使,何足挂齿。
半月之后,浩浩荡荡的河西,陇右,以及禁军大军聚集而来,自西入关,其旌旗蔽日,喝声如雷,震动渭谷,黄河之水为之荡漾,气势浩大几乎不弱于那西征的二十万渔阳军,见这大军行军整肃,甲胄泛光,兵器精良,苦守潼关一月的几万民兵为之热泪盈眶,悬梁之心终于放下,今夜能够睡个安稳觉,却也有不少人为之低落,朝廷精锐统领潼关,他们这些市井之人怕是在军中毫无威信了。
陆远见着援军雄伟,暗自松了口气,而后找了许久,终是在中军找到了那副元帅哥舒翰,哥舒翰乘坐在防弓箭的铁轿子内,概不见人,原是带病出征,下不了床,据说陛下在长安催促了他数次,皆被推辞,直至下圣旨要斩他,才将此人请动,迫不得已统领大军,却是身体抱恙,咸不问事,将军中大小事务俱交付于副将。
陆远无可奈何,只能在潼关内等了他半月,可却连元帅大帐都进不去,更未见到河西名将的真容,原本的关中民兵尽数列入军中,接受河西名将严苛训练,再无散乱之气。
只不过哥舒翰虽不见人,数条军令一字不差,尽皆从元帅府内传出,且有条不紊,粗中有细,不失老将风度,过了半月,只觉哥舒翰治军比之高仙芝更为龟缩,潼关守军竟是未出城一步,任由叛军先锋前来骂战,射杀回去,充耳不闻。
那监军边令诚依旧擂战,而今十五万精锐来了,如何能够善罢甘休,不时前去元帅府叫骂,只是哥舒翰对其不理不睬,又时常以美酒佳肴款待监军,将其弄得酩酊大醉,无力翻腾。
由此陆远猜测,这厮定是装病,也不知他是真不想淌这浑水,还是性情如此,不过既然他对潼关大军持防守态势,自己便放心了,虽说未曾见识到这河西名将真容,颇为可惜,然而只要他用兵沉稳老练,守住潼关,了了高仙芝心愿便好。
久难得见河西名将,也未闻他召见,料想也是如高仙芝所言,此人轻视自己微末出身,留在他的帐中也难以受到重用,于是半月之后,陆远骑上一匹快马,离开潼关,北渡黄河而去。
渡过黄河,踏上河北大地,但见叛军行迹之地,偶有萧索破败,不过多数已然补建,与往常无二,只是数座城墙上,摘了大唐黑旗,插上“安”字红旗,平添了三分复杂之色。
进城略作打听,陆远才知晓河北已然变了样,安禄山叛变两月有余,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