镶金宝剑在龟兹镇的酷暑烈日下光影闪动,十分耀眼,新罗人冷冽英俊的面庞几有三分肃杀之感,即便是一只袖子空荡荡,却掩饰不住高行潜藏多年的野心。
而今我才是安西节度使,高仙芝的战功,石国的财富,都是我用谋略伎俩一步步打下来的,一块行将就木的冢中枯骨,躲在阴暗处几十年不敢见人,今日却要骑在自己头上,真是可笑至极。
在西域四镇国王惊惧逃窜之时,十数位安西猛将拔出手中横刀,听从高行号令,要斩这乱臣贼子。高行得意一笑,他是明面上的右厢兵马使,这么多年可是与安西将士同甘共苦,手中岂会没有自己扶植的亲信势力?这老贼只是暗中指使自己做事,实则军营中又有几人认得他。
“他已中了毒,一身内力十不存一,可速速将他拿下…”高行单手持剑,冷笑后退,不欲与薛怀义正面相拼,而是让众人扑上去,话音尚未落下时,却听见歘地一声,腹下传来剧痛,万分不敢置信低头一看,竟是一柄横刀贯穿腰身,鲜血顺着刀刃流出,染湿自己一身紫金衣裳。
“你们…”高行双眼瞪圆,艰难回头,却是见得一众安西统领持刀相立,目光冷冽望着自己,“你们何故背叛…”高行正要从穿腹横刀里抽身出来,扯动内脏,剧烈疼痛让他倒吸凉气,还未脱身,又是一柄锋锐横刀扎进他的胸脯,血液渗满胸腔,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唯有薛怀义好整以暇走过来,似笑非笑看着他,伸出枯槁手掌,按在高行脑门上,五指扒拉新罗人的乌发,而后从怀中掏出一支陶瓷酒壶,拔掉盖子,喝了一口,药酒味道浓郁,各色酸苦扑鼻,难以下咽。
“老夫整日以蛇,蝎,五毒酿酒入药,修炼的便是封锁经脉的术法,你却想下毒毒杀老夫,也不想想你的蛊毒之术是谁教你的。”薛怀义将黄褐色药酒倒在高行脸上,那药酒腥苦味甚浓,寻常人难以忍受,只是此刻高行失血过多,心中苦得干涩,已无甚么感觉去舔舐脸上腥苦了。“哦老夫忘了,老夫只传了你些许皮毛,这一身精妙武艺都未曾传授于你。”
高行气虚血弱,眼前黄沙与人影渐渐虚幻,唯有额头炸裂,天灵盖仿佛要被他扣碎一般,高行心知自己命不久矣,只能苦苦哀求道:
“我…可是你义子…”
“义子却要毒杀义父?真是好一番父子之情啊。”薛怀义面色淡漠,语气平静,既无怒火也无恨意,仿若仅是随手为之,只是眼底深处仍旧潜藏半分复杂神色,不为人知。他一生何其凄惨,被人玩弄,老来无子,远在辽东抱养了尚在襁褓的这个英俊小子,将他抚养长大,多多少少有些人伦之情,只是自己为了大业,传授他的悉数是阴险狡诈之术,有得必有失,众叛亲离,唯一的养子也要离自己而去。
“义父,义父…饶我一命,儿臣可为你…”
高行耷拉着双眼强撑一口气为自己求情,穿胸之伤再不止血就要死去,可乞求之语尚未说完,戈壁沙台上却是想起一声喀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