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之中的李枺绫双手报膝,光着脚丫,蜷缩成一团,栖身在角落里,依靠稀疏茅草取暖,脑袋深埋在膝盖里,身形瘦弱萧索,活脱脱是一副惹人生怜的模样。
李枺绫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说着断断续续嘶哑的话:“毒是我投的,是太平公主指使的,不关三郎的事…”
三郎…
李旦一听见这麻木不仁,有气无力的话,便对局中内幕心知肚明了,摇头一叹,这个逆子,果然瞒着朕,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不知皇妹掺和了多少,为何又将他供了出来。
就在李旦恼怒不已,黄袍一挥将要转身离去时,牢狱里又是传来幽幽声音。
“三郎…忠于社稷,死于社稷啊…大人明察…”
社稷…
李旦顿住脚步,抚摸着渐渐泛白的胡须,人至中年,双眼也愈发浑浊了。
隆基这孩儿,做这么多,还不是为了大唐的江山着想么?若是没有他兵出险招,朕能登临九五吗?恐怕不能。任由韦皇后临朝,朕会有好下场吗?恐怕不会。
于是李旦转过身来,最后看了这个瘦弱的儿媳一眼。
你既然这般忠贞,对他一心一意,那朕便成全你,代替吾儿去死罢。
天牢内的幽暗灯火熄了又亮,皇帝在这里,大理寺卿亲自提着一柄火把,点燃四处的烛火。李旦将大理寺卿唤来,招待他后事:“上路之前,给她好吃好喝,不要折辱她,毕竟曾经也是我李家的儿媳。”
大理寺卿不敢不从,俯首听命。
过去七日了,李隆基被皇帝软禁在东宫之中,来回踱步,心力憔悴,看着端上来的珍馐美味却难以下咽。
“你终于回来了,快告诉本王,枺绫怎么样了,在牢中过得可安好?”
薛怀义诡谲一笑,面具遮蔽脸庞看不清晰,心道人在大理寺怎么可能过得好,自己却也是有些许心疼李枺绫,只不过这是让她离开李隆基的必经之路,不得不为之。
“殿下,属下没有三头六臂,能够出入东宫亦是实属不易了,而大理寺守备森严,属下很难渗入,更是很难见到李良娣一眼。”
李隆基叹息一声,不知作何言语,拿起桌上一张宣纸,上面龙飞凤舞,还是李枺绫亲手写的笔墨,在东宫中为他批阅奏折的样子历历在目。
“本王该怎样为她开罪呢,这谋逆之罪一旦定下,便要株连九族啊。”
“所幸陛下还是信任殿下的,只是…”
“只是什么?”李隆基快快问道。
“只是李良娣面对的局势,不容乐观啊,殿下自己也是危在旦夕,而今需要做个抉择了,是舍车保帅,还是玉石俱焚。”
只见薛怀义从怀中拿出一个红色锦囊,拆开密线,拈出一张白纸,上面墨渍未干,写着几行不为人知的小字,薛怀义将它交到李隆基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