惚,他只是为张巡抱不平,为他兄长抱不平,并非真的想要性子刚烈的陆远步这两人后尘,慌忙又拉住他衣角说道:
“答应我,义士,睢阳大不了丢了便是,性命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陆远尚且年轻,一腔孤勇,对颜真卿的隐晦话语似懂非懂,但若说性命,谁又想枉死呢,道理还是懂的,于是陆远放声大笑,浑然不在意:“颜公放心,我会活着见到叛贼尽数伏诛的那一天。”
古道烈马,陆远独自一人,走在前往睢阳的路上,满怀对朝廷的不解与对张巡的敬佩,要去见见这位被坚执锐的进士文人。而在他身后,颜真卿登上平原郡高楼,满怀复杂心绪,第三次为义士煮酒送别。
陆远知晓,张巡的性子应是十分耿直刚烈的,由是才会得罪那么多人,落得无人救援他,期盼他去死的境地。这一点和自己,和李光弼将军并无二致,只是他命不好,不曾来我们北路军中,可叹自己追随了一位好节帅,可恨江淮的藩镇这般不近人情。
然而他低估了张巡的忠烈,低估了人心之险恶。
离得洛阳数十里,陆远正在洛水畔饮马歇息时,却是在江畔遇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人一身青色布衣,背对洛阳城,遥望冰雪消融的江水,灰白相间鬓发垂落胸前,与江畔清风融为一体,颇有几分遗世独立的风范。
陆远看着那人背影,负手而立,略显苍老的手掌里夹着一支碧玉长箫,玉润通透,陆远若有所思,觉得此人应是一位世外高人,便悄悄靠近他,想要探探虚实。
而今兵荒马乱的,胆敢像他这般,仰仗轻功强横,到处走动的人不多。
青衣人耳聪目明,听到了草苇上的脚步声,转过身来,二人四目相望,陆远一时愣住了,总觉得此人目中尽是沧桑,可这沧桑却又掩饰不住,似乎未达郭子仪那般返璞归真之感,仿若此人年过半百,却仍旧在尘世中辗转沉沦,未曾寻到自己的归宿。青衣人率先开口道:
“小郎君尊姓大名,所为何来?”
“在下陆远,是河东节度使帐下将士,机缘巧合来到此地,为驰援睢阳而去,不知前辈尊姓大名?”陆远拱手拜道。
“睢阳…”青衣人低眉沉吟,又抬头叹道,“睢阳受困数月有余,十分凶险,就你一人前去驰援么?”
“但有三分力,为报效青天,睢阳有难,则江淮的百姓提心吊胆,某但有匹夫之勇,如何能不心系国家之事。”虽说叛军尚且不能跨过重重关卡直逼扬州,可自己心上人在那里养伤,他多少是有些担忧的,故而才对睢阳战事这般上心。
那青衣人看了陆远许久,平淡说道:
“老夫李龟年,长安城内的梨园戏班子,长安失了,老夫的家也消逝了。”
陆远心中一动,实是与方霖相处之时,曾听她提起过此人,亦知晓他一些零碎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