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然之音,将人拉拽进无边无际的迷醉之中,可是在这个世界的无数声响之中,却又反复演奏了一曲和它不一样的声音。”
陆远咽下一口酒,面上有些潮红,眼底却是十分清澈。
“这两首曲子很像,寻常人根本分辨不出,可我终究是学过的,是教给我的,它们的本质不一样。”
“本质是一样的,只是吹曲儿的人心不一样。”青衫人叹息道,“所以世人皆醉你独醒么?”
陆远眼神有些迷离,望着晃晃悠悠的酒水,淡笑一声:
“不,我也醉了,我也想坠入其中,沉沦其中,不想醒来。”
“你为何不想醒来呢?”青衫人疑惑问道。
陆远眨了眨双眼,竟有泪花在其中闪烁,叹了一口长长的浊气,仿若千年万年,埋藏了他的一生,“既然能过安稳的日子,谁愿意醒来,去过风餐露宿,朝不保夕的日子呢,醒来并不容易啊。可实则,这世上很多人都是清醒的,就像那大琴殿伯埙,实则他什么都懂,他也不愿醒来。”
青衫人皱眉沉默了许久,显然对这回答并不满意,可却尊重他的选择,没有说什么。
“你这样…”天色寂静,云水乡的一切静谧而安详,如一幢幽深的铁牢,将陆远禁锢了许久许久。
“唉…该醒来,该走了,不论…将来的大唐是重归太平,还是历经接连大乱而灭亡,我和霖儿,是白头偕老,还是肝肠寸断,我们无法预料的一切,这一些或是史诗或是哀歌的曲子,终究要由我们自己的手去谱写。”
陆远挣扎着站起来,拍了拍盔甲上的泥土,感觉修养了十年,不曾动武,其实很累。
“幻境虽美,却不在自己手心啊。”
转过头来,夕阳撒在陆远侧脸上,英俊潇洒,依旧是当年走出云水乡的那个少年,陆远回头看了一眼如青烟一般,带着笑意消散于天地间的青衫身影,默默说了一句:“谢谢你的《高山流水》。”
故而陆远第一个醒了过来,眼里的光芒渐渐凝聚,看着周身破烂不堪,碎竹遍地的乱葬岗,没有多少欣喜快乐,反倒是颇为怅然若失,面前的李龟年依旧闭目吹箫,与辅公衍冷冷对峙,那背影萧索却又孤独,仿若从未与他的梦境有过交集。
转过头来,净因眸子黯淡,看不见多少光亮,让陆远有些担忧,皱眉不语,而方霖眼中时而淡漠无色,时而异彩连连,倒是让得陆远十分好奇,莫非她的幻境十分精彩,比之波谲云诡的河北局势还要精彩?不仅如此,她额头上的纯白光芒总是互闪互灭,不肯消停,仿若在她的脑海中,岁星相力在与幻境做着激烈斗争。
“自古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啊,霖儿,莫要被区区埙声迷惑了,你可要安然无恙地清醒过来,子迁永远陪伴着你。”陆远拉住方霖的手,感受她身上忽冷忽热的温度,不免有些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