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地脱下右脚的靴子,展示自己脚底的伤疤,但陈正豪却像是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这孩子的伤疤在右脚上,而他儿子的伤在左脚。
这不是他的儿子。
他不死心,想要带孩子去做亲子鉴定,却被闻讯赶来的孩子养母暴打,摩托车也被人扔进了海里。
夕阳下,陈正豪站在海水中,狼狈地将摩托车往岸上拽。
昏黄的色调,摇摇晃晃的干瘦身体,破旧进水的摩托车。
他的双眼麻木而涣散,没有半点神采。
“咔!”
下午六点左右的时候,导演叫停了陈正豪的表演,宣布刚刚的这个镜头通过。
而这个镜头拍完之后,码头寻子这场戏终于来到了最后一幕:雷泽宽为了追飘向海里的旗子,忽然产生了轻生的念头,结果被岸边的曾帅给唤了回来。
看了一个礼拜戏的许臻终于要正式下场了。
他站在片场边,从导演的监视器上看着陈正豪刚刚的几段表演的回放,稍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
这几段的表演处理得很细腻,很精道,也很“陈正豪”。
无论是在见到孩子的那一刹那,还是被养母暴打的时候,都没有什么特别剧烈的表现。
他连日来郁结在胸中的情绪,就看能不能由自己来引爆了。
“啪!”
当天晚上六点半,这场戏的拍摄正式开始。
此时此刻,海边的天色已渐渐暗了下去,不复方才的那份昏黄。
陈正豪拽着自己的破摩托,一步挨一步地朝岸边走去。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彻底上岸,却忽然发现,自己此前插在摩托车上的那面“寻子”的旗子不见了。
陈正豪茫然抬起头来,左右四顾,终于发现那面旗子被冲进了海里。
儿子的照片在海浪中起起伏伏,像是寻子的希望也正在逐渐朝自己远去。
他下意识地扔下了手中的摩托车,深一脚浅一脚地朝旗子追了过去。
然而,命运像是给他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那面旗子在海浪中越飘越远、越飘越远,他根本就追不上。
陈正豪站在没到胸口的海水中,浑身无力,被一个又一个的浪头打得七扭八歪。
蓦地,一个凶猛的海浪拍了过来,直接将他拍得失去了平衡。
陈正豪在海水中挣扎了好半天,终于重新站了起来,然而当他再次转头四顾时,四下却已然一片漆黑。
他再也没能看到那张印着儿子照片的海报。
——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就在一刹那。
镜头中,陈正豪站在冰冷的海水中,神色渐渐茫然。
他的双眼逐渐涣散,眼神开始不聚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