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起烟枪。
看着眼前的情景,许连瑜的脸色由白变青,由青变红,太阳穴通额头的青筋暴起,他忘记了敬老爱亲礼节,顷刻间怒气冲冠,大声斥责:“娘,您这是怎么啦?怎么染上了这种东西?……什么时候开始的?什么时候?俺怎么不知道?”
李氏的脖子往桌前抻了抻,嘴唇含住了烟枪。她背后的京巴狗抖掉身上的被子,狂叫不止,似乎在替李氏回答许连瑜的问话。
李氏没有立刻回答她儿子的话,她不想火上浇油,她以为沉默能解决问题,她的眼珠子从手里烟枪上移到屋顶,少顷,转向屋子里的煤炉,咳咳沙哑的嗓子,不紧不慢,答非所问:“炉子该添煤了,俺觉得有点冷,不知是不是你把外面的冷气带进了屋里……以前没有太大的瘾,不想让你看见而已,现在瞒不住了,一年多了……连瑜呀,你不是明天回来吗?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许连瑜扑向桌上,伸出大手一呼啦,“啪”把那盏闪着鬼火的玻璃灯打到了地上,玻璃碴子四处飞溅,然后他用脚上的大皮鞋疯狂地踩着,暴跳如雷,“让你们抽,抽死你们!”
“俺的烟灯……不,俺的命根……”李氏从床上滚到了地上,她的腿上缠着被子,她顾不了地上有没有玻璃碴子,有没有煤灰?她觉得失去那口烟,让她无法呼吸。
李氏的身体不过四十多岁,衰老的痕迹在她身上清晰可见,上午她和几个原来的邻居,一帮有钱有势的家眷玩了十几圈麻将,便感到疲惫不堪,本想抽口大烟解解乏,没成想一躺下就起不来了,那一些女人等不了她,就自个回去了。
她本不想让儿子知道她黏上大烟的事情,此时被捉了一个现形,她只能破罐子破摔,央求道:“儿啊,你想让娘活着,就让娘再抽一口,就抽一口……”李氏说着爬到了许连瑜的脚边,抱住了儿子的大脚,鼻涕邋遢滴落在那双铮明瓦亮的皮鞋上,
“娘只有这点爱好,只有这点爱好,只爱这一口……”
许连瑜蹲下身体,捧起母亲一张面如土色的脸,母亲脸上的肌肉犹如刚炸出来的麻花,拧作一团,冒着汗珠子,眉头禁锢,双眉之间肌肉凸起一个山包,额头与眼角的皱纹像干裂的土地,一溜溜汗水从那一些褶皱里流下来,砸在地上的煤灰里,升起一缕缕烟,烟霾里这张脸失去了往日的风采,黯淡无神的眼睛上蒙着一层眼屎,腮帮子凹陷,鹳骨孤零独立绷着薄薄的、枯黄的皮,简直像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僵尸。
许连瑜伤心疾首:“娘,您,您可以像以前一样处心积虑许家的家产,为许家每年的红利而分斤掰两,儿子都不会计较您唯利是图,反而,每次都会顺从您的意思去讨好祖母……可是,可是现在,瞅瞅您的样子……“
“你们许家还有什么?最大收益是码头,码头也被日本人和许洪黎霸占……许洪黎算什么东西?她不是许家的人,她身上流着杂种的血……她不会给咱们一分钱……”
许连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