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文明棍,跌跌撞撞从一辆人力车上爬下来,直奔烟馆门口,在台阶下,他的身体往前一踉跄,差点摔倒,管事的屁颠屁颠从店里跑出来,双手搀扶住许洪亮的胳膊,殷勤地招呼:“许理事,您下班了?别着急,您的烟膏放在您的房间里了,烟灯准备好了……”
许连瑜扑到烟馆门前,向父亲背影喊了一声:“爹。”
许洪亮没有听见,头也不回地钻进了布帘后面,瞬间被乌烟瘴气包裹。
气得许连瑜咬牙切齿,恨不得砸了眼前的烟馆,想到这儿他弯腰抓起一块大石头,举起来狠狠抛向烟馆窗户,一扇大大的玻璃窗户被砸烂,破碎的玻璃碴子哗啦啦往下掉,瞬间,一扇整整齐齐的玻璃窗,只剩下了摇摇欲坠的窗棂,滚滚灰烟瘴气从里面冒出来,隐隐约约之间出现了一张木床,许洪亮的身体蜷曲在木床上,肩耸项缩,面色枯羸,瘦骨嶙峋的双手抓着烟枪,像抓着起死回生的人参果,大口朵颐。
“抓住他!”随着一声怒不可遏,烟馆里冲出了几个手里举着长刀的打手。看到寒光闪闪的刀片,许连瑜没有犹豫,拔腿就跑,逃跑是他的强项,在学校时他就是短跑冠军。
烟馆的人不可能放过许连瑜,别说那扇窗户值多少钱,这可是日本人的生意,砸日本人买卖是要付出代价的。
跑过两条街,许连瑜往后撩了一眼,几个打手张牙舞爪地挥舞着手里的长刀,嘴里叫嚣着:“有种别跑,别让我们逮住你……定砍下你的四肢,流尽你身上最后一滴血。”
在坊子矿区,许连瑜亲眼目睹被砍去四肢的煤矿工人,被鬼子扔进了废弃的煤井里,那一些还能喘气的、活生生的矿工在煤井里挣扎……他害怕了,他自责自己今儿太冲动,没有考虑后果,一旦落入鬼子手里,他会怎么样?烟馆里的人也许认出了他是谁,也许那一些人已经包围了他们许家,这该怎么办呀?
就在这时,从墙角旮旯里跳出一个老头,拦住了追赶许连瑜的打手,老头揣着双手,歪斜着肩膀,撇着胡子拉碴的嘴角,慢条斯理地问:“你们知道__你们在追谁吗?”
打手一愣,眉头紧蹙,少顷,齐刷刷把目光投向老头,满脸疑问:“您哪儿来的?什么意思?”
“他可是侯奎的姑爷许连瑜,你们知道侯奎是谁吧?他可是日本人身边的红人,你们现在跑一趟侯府,找侯府小姐,她会把玻璃钱双倍还给你们。”
几个打手面面相觑,侯奎的名字家喻户晓,是他帮助日本人把坊子碳矿区从德国人手里夺下来的,是日本人最忠实的朋友。
侯奎就是张喜篷老婆舅舅,更是一个卖国贼,一个狗汉奸。侯奎唯一女儿侯丽曾是许连瑜的大学同学,爱恋许连瑜好多年,只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这个老头就是杂货店马掌柜的,他的真实身份是国民党留在坊茨小镇的地下工作人员,他不仅窥探着沃家与许家,还负责保护许连瑜的人身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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