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她先去了坊茨小镇,听说,听说她还有点事儿……”
“噢,十多年了,她们仨姐妹应该聚一聚,这是理儿,不容易,不容易,可以理解……敏丫头以后呀不再孤独,她找到了两个姐姐,真好,真好,值得庆幸。”许老太太说完又把身体软塌塌靠在椅背上,她想起了她的几个孩子和孙儿,长吁短叹:“唉,俺许家这几个孩子呀,一个也没有让俺省心的,俺那个三丫头走路怕踩死蚂蚁,没成想,每天跟着罗一品枪林弹雨……让俺这颗心放不下呀。他们舅老爷说,说俺孩子多,孩子多,孩子多俺也怕呀……赵妈呀,带着俺去后院,连成不来见俺,俺去看看他……”许老太太把桌上的暖笼抓在左手里,右手摁着桌子角,颤抖着站起身体,又说:“这段时间俺眼皮呀总是跳,头也晕乎,站不住,赵妈,您扶俺一把。”
赵妈伸出右手抓起桌上的玻璃灯,把左胳膊伸给许老太太,笑着说:“老太太,您抓着俺的胳膊,俺给您力量,您就轻快多了。”
许老太太拽着赵妈的胳膊往前蹉跎了两步,碰到了地上的笸箩,圆圆的笸箩在地上打着旋,顺着墙角滚到了桌子底下。
“俺忘了,忘了收起针线笸箩。”赵妈自责着,她也顾不得回头看,眼睛紧紧盯着许老太太的脚下,生怕老人家再被其它东西绊倒。
许老太太没在意赵妈嘟囔什么,她紧锁眉头,愁颜不展,自顾自个儿喋喋不休:“俺那个大儿媳妇万瑞姝呀心更野,顾不得她的儿女,孩子们在山上没有吃的,没有穿的,俺不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也许,也许俺那大儿媳妇以为有俺在,她的儿孙不会有什么差池,可是呀,哪个孩子听俺的话?表面上看着唯唯诺诺,有礼数,实则他们有自己的主意……连盛去了沧州至今没有任何消息,他的女儿都满地跑了……琻锁也是一个倔强的丫头,真是跟着什么人学什么人,随她的婆婆,她宁愿带着幼小的孩子留在山上,也不愿意住在风不着雨不着的大屋子里,可怜呀,孩子太小就要跟着她吃苦……赵妈呀,你上山的时候问问,能不能把俺的重孙女带下山?咱们替她养着,趁俺还能动。”
赵妈弓着身子,把手里的玻璃灯往门口台阶方向送了送,灯光把门槛外面的石基路照得铮明瓦亮,像一块块晶莹剔透的玉石。
“是,老太太,这几天俺也想过这件事,曾孙小姐已经两岁了,也不吃奶了,应该接下山,只是,只是……听说……”赵妈的话在喉咙里卡住了。
许老太太的身体往前一扑,一只手扶住门框,另一只手拍着胸脯,表情凝重又严肃,“赵妈,这两年你是怎么啦?说话明一半,阴一半,你怕什么?你有话直说,你不要瞒着俺,你的话,不,所有人的话都藏在俺心里,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俺明镜似的。俺还没有老,没有糊涂,你呀,不要磨蹭,快说,别让俺着急。”
“老太太,琻锁娘俩要去沧州,去找孙少爷……琻锁想让孩子见见她爹,被三小姐拦住了。”